大年三十，天微微亮，溫言家已經忙活了起來。
管家儘職儘責，算得上是家裡最勤奮的人，這種大日子，當然也是起的最早。
溫言起床的時候，管家就已經和好麵，準備包餃子了。
管家出身關中郡，溫言在關中郡生活了快二十年，習慣就是大年三十早上起床包餃子，貼春聯。
雖然以前年年都會吐槽，大年三十餃子，大年初一餃子，初五餃子……
但出來幾年之後，溫言還是覺得好賴吃幾個意思一下，昨天就定下了這事。
餃子餡裡的肉餡，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盤好，今天早上起來之後，現切了蔥和韭菜，包成豬肉大蔥和豬肉韭菜，最後還弄了個三鮮的素餃子，誰愛吃哪個就吃哪個。
對聯又是溫言從扶餘山拿的，這次不是他想要，而是這東西扶餘山最多，上次去的時候，他被一個師兄，順手硬塞了一袋子。
書符撰籙，抄錄經文，是扶餘山每個正經道士的基本功，書法最菜的人，再怎麼外行的人看了也不會覺得其水平不至於寫個對聯都不夠。
每年扶餘山也都會安排人下山，為山下的居民免費寫對聯。
這事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每年這些弟子寫對聯都會寫到手酸，可還是都願意爭這個名額。
能被選上的弟子，都是被認定為上一年比較努力，進步較多，且沒犯過錯，各方麵都不錯的弟子。
扶餘山不像其他山門，選弟子都是自小就選根骨好的。
扶餘山的弟子基本純看緣分，這天賦自然就有差距，最終誰有資格授籙，就是看平時這一點一滴的積累。
而例如這種下山去寫對聯的小事，就是一種年底的驗證小手段。
溫言現在正在選對聯，山裡的師兄生怕給的不夠，或者規格尺寸不一樣，給溫言的數量，足夠溫言用個六七年。
多出來的，他給老趙家送了一套，順便也給高斯、狐妖、水神他們一人一套，反正他們八成都是不會去買這些東西。
管家說餃子下鍋貼對聯，貼好了，餃子也就熟了。
溫言這邊正貼著呢，就看到東麵隔壁家，張老西的徒弟來貼對聯。
張老西也是慘，被拉去特訓都三個多月了吧，到現在還沒給放下山。
他那些徒弟這些日子也不太好過，聽說給張老西打電話，張老西每次都要說得很嚴厲，回來之後做檢驗。
到時候誰水平沒長進，誰偷懶了，誰就趕緊去學個正經技術，好好工作。
當師父的卷起來了，當徒弟的也沒法幸免。
溫言現在都隻是偶爾能在隔壁看到人，大多數時候，張老西的徒弟都是在外麵跑，到處跟著同行實踐，有空了就在看書補課，生怕落下了，那勁頭真比得上不少高三學生。
看到溫言，張老西的徒弟趕緊過來見禮，解釋了下最近很忙，城都沒回，才沒來拜見，今天還有活沒弄完呢，這是趕緊抽空過來貼個門聯，表示這裡有人住。
這邊對聯還沒貼完，溫言就收到了風遙發來的消息。
昨天淩晨，在中原郡發現且抓住的了一頭異獸，後來發現，真不是年獸。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都以為那異獸晚上11點出現，也就是子時出現，而且專門在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小城裡出現，應該是年獸沒錯。
可老君山的顏誌崆親自出手，再加上牛誌強也在，將那異獸抓住了之後，多番確認，不得不得出結論，那異獸壓根不是年獸。
應該是一種也是過年期間會出現的異獸，而且是之一。
這個消息就來自於那異獸，因為這個時期，氣運熾烈，人心如火，各種念頭恍如燃燒，基本可以說是一年到頭，絕大多數與人相關的異獸，最活躍的時期。
那異獸不肯說自己是誰，但是結合那家夥的能力，可以改動已經頒布的文件，讓所有人腦海中的信息，都以改動過的為準。
最後烈陽部翻閱資料，也找不到契合的記載，就請了民間的一位專門研究這些文化的大佬幫忙，找到了一種最契合的異獸，名為象。
此異獸最早就出現在中原郡，隻不過後來就跟真正的象搞混了，畢竟，以前中原郡還真有大象生活。
此異獸的記載很少，是因為這家夥幾乎隻在過年期間出現，而且還不是年年都會出現。
隻有在一些社會環境比較穩定，且人口也多的年代出現，出現的地方，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中原郡。
本來出現的次數就非常少，這就非常容易跟中原郡曾經真正有的大象搞混。
這異獸出現，時常被當地人遮掩，因為在人的角度上看，這是個守舊派。
它會被當地人的念頭吸引，然後又從當地人身上獲取到力量、信息等等東西，然後幫當地人去完成一些最樸素，且能維護當地習俗和文化的願望。
這次象獸能如入無人之地，輕而易舉地進入當地政府的辦公大樓，可以輕鬆找到要找的文件，且改個文件改的跟範本似的，就是這些原因。
它從沒覺得自己在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它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
而那座小城裡的人，也的確對彆人能放煙花，我們不能放很有意見。
那異獸當時沒來得及改的其他幾份文件，大體上都是差不多性質的文件，都屬於看起來問題不大，實際上當地人意見不小。
現在抓住了象獸，被象獸改過的文件，也沒法改了，隻能當做從一開始就這樣。
當地的人正在狂歡，就算有一些敏銳的人，現在多少能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
覺得那些商家腦子有問題，年三十之前，這些商家都不去辦證，不多進點貨，到了年三十，貨補不上了，這幾天就頂平時幾個月，真是有錢都不賺。
有人感覺到怪異，卻沒人覺得年三十之前，大家都沒放炮，有什麼不對勁。
當然，規定是規定，可每年還是有人放，也有些小商戶會偷偷進貨。
現在忽然之間，所有人都覺得已經放開，那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去臨時出個規定說不能放，那是純沒事找事。
現在的大問題，是象獸說，過年期間可能會出現的異獸，有好幾個。
其他哥幾個，它也不知道在哪，不知道會不會來，甚至他們相互之間，也不是一定關係好。
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雖然大體上都有表示一年的意思，可根源卻都不一樣。
歲是歲星，祀是祭祀，年是穀物一熟，而載是萬物更始的意思。
與之類似的是，過年期間會出現的異獸，根源可能跟一年這個概念有關，可最終的性情、力量、習慣等等，也都大不相同。
象獸屬於相對溫和的那種，就是比較執拗，彆的都還好。
烈陽部的人現在就有些頭疼，本來還以為就一個年獸，哪想到，最壞的情況是，可能會出現三四種。
溫言看到風遙發來的消息，有些無言，他給回了消息。
“你覺得給我發這些消息有什麼用嗎？
這很顯然是需要有文化底蘊的人，從根源上來尋找。
想要弄清楚可能出現的異獸，是什麼樣子，什麼性情，什麼能力，自然都是得先尋到根子。
你要不跟我說，我覺得一歲、一年、一載，大部分時候都是一樣的意思。
我倒是想加班，也輪不到我去當混子啊。”
風遙好半晌沒回話，過了好幾分鐘，才回了句。
“我就是怕你好奇，告訴你一聲而已！”
“新年好，你們沒吃餃子的習慣，就不給你送了。”
“今天有白切雞。”
“我懂，接下來半個月，白切雞都不可能吃完。”
“……”
溫言樂嗬嗬地放下電話，準備吃飯。
餃子和菜，給供奉的大佬們，端了些，鍋裡一邊煮，趁著菜還沒弄好，溫言就讓雀貓去給高斯也送點。
本來是想找高斯他們幾個一起過來過年，但他們幾個都不願意進門。
這邊餃子端上鍋，雀貓撲扇著翅膀，拎著食盒飛了回來。
“胖狐狸和詩詩去店裡了，我給打電話了，她們說這會兒在店裡忙著。
胖狐狸說要攢功德，今天要免費派發出去八百份。”
“呃，她又從哪聽說的？她的收入夠她這麼發？”
“那就不知道了，她說不用管她。”
“那行，讓小默去給送到店裡吧，隨便吃倆，好歹意思一下。”
雀貓胡子一抖，撇了撇嘴。
“你怎麼對吃餃子這麼大執念？不是不喜歡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