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土苟訥訥無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些為老板感到難過,但更多的,可能是因為欠他的工資,可能沒法要回來了。
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放棄了原先的想法,在他的想法裡,人死債消,他雖然難受,也隻能認了。
溫言聽到裴土苟沒說話,就安慰道。
“你放心吧,我問過彆人了,他遺產其實不少,而且他不隻是欠你一個人的工資吧?後麵肯定會清算完所有人的工資的,你放心吧。”
“這……他不是沒錢麼,他死了他老婆孩子怎麼辦?要不……要不……”裴土苟猶猶豫豫,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聽說錢能要回來,他其實還有點欣喜,但又想說既然人都死了,人死為大,他就認栽,可是看了看病床上的老母親,他又說不出口,一時之間,心裡頗為複雜。
“老哥你在端州醫院了麼?”
“啊,是啊,昨天就回來了。”
“家裡人還好吧?”
“都還好,大夫說恢複的不錯。”
“那就行,老哥你就好好照顧家裡人吧,彆的你不用管了。”
“噢噢……”
掛了電話,裴土苟的媳婦看來,臉上滿是擔憂。
“出了什麼事了?”
“老板喝大了開車,人沒了。”
“啊,這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呢,你的工資也要不回來了吧。”
“那倒不是,我昨天認識的那個人很好的小兄弟說,後麵清算了遺產,會給的,工友們的也都會給,隻是昨天才見過的,這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他雖然也覺得老板不結工資,多少有點黑心,可他也真信了老板還不起,因為又不是隻欠他一個人的,其他工友可都沒發工資,加起來的確很多錢。
他也覺得幾千塊,肯定是有,可要是給了他工資,其他人給不給?
一群工友嘴上說黑心老板早晚被車撞死,可大家心裡其實還真沒誰真希望老板被撞死,老板死了誰給結工資啊。
裴土苟拿著電話,給工友們說了聲老板死訊,順便再從其他人那問問,確認一下,畢竟人死了,總得確認下是不是真死了,萬一沒死你到處說人家死了,那就不太好了……
……
溫言沒在這裡觀摩解剖,烈陽部派來的人有三個,在解剖室折騰了半天,給出的表麵結論是,醉酒後窒息而死,純屬意外。
粉襯衣的老婆,年輕漂亮,來了之後哭嚶嚶了一會兒,看了烈陽部的人不知道怎麼搞出的監控視頻,顯示粉襯衣醉酒駕車,搖搖晃晃的從車上下來之後,栽倒在地上,磕在了馬路牙子上,脖子一歪就一動不動了。
然後,這邊剛結束,勞監大隊的人又給粉襯衣的手機打來了電話,說什麼大隊被一堆農民工找上門了,讓粉襯衣趕緊給工人結工資。
粉襯衣的老婆找人問了問,她想要順利繼承遺產,這些債務就得給還上。
這才不到中午,粉襯衣的老婆確認了粉襯衣的遺產之後,立刻簽了名,同意火化,還給粉襯衣開了一個豪華爐,要求今天就火化。
而她本人都沒留下,風風火火的離去。
溫言跟了個全程,看著旁邊的棺材,都有些無語了,倒是其他同事,麵色平靜,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一個近親家屬都不在,就倆殯儀館的員工,推著個小車,上麵放這個音響,音響裡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不斷循環,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就算是完禮了。
十幾分鐘的時間,粉襯衣就被推進了豪華爐裡,火化部的老張開了火,就在旁邊等著,兩個烈陽部的人也是全程監督。
不到一分鐘,就聽見豪華爐裡一陣劈裡啪啦,咚咚咚的聲音,還能隱隱聽到哀嚎哭喊的聲音。
溫言麵色一驚,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老張咧嘴一笑,安撫道。
“不要害怕,熱脹冷縮你知道吧,人肺部的空氣遇熱膨脹之後衝出,衝擊到了聲帶,就會發出聲音,這都是正常現象。”
老張正在這科普呢,火化爐裡的震動聲更響了,裡麵還有一絲絲低吼的聲音傳出。
這一次不止溫言,烈陽部來全程監督過程的倆人,都跟著溫言一起,默不作聲的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