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那瘦瘦小小的樣子,還有這個職業,再加上那句提示,溫言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他麵色一黑,這小盜賊,還是作業不夠多,上次才給他收拾了一波,就讓他回去好好學習去了,沒想到,現在還能出現在這裡。
看那一身緊身夜行衣,還是那麼不專業,好像給他說過,穿純黑色的,在深夜裡稍稍有一點點月光的情況下,其實挺顯眼麼?
不過能看到活人,還是個熟人,溫言也能明顯的感受到對方體內有陽氣,應該也不是死了,他稍稍鬆了口氣,既然有彆人能來,他就肯定能出去。
現在就坐在這等著,看看這小家夥要乾什麼。
……
年輕的盜賊按照網上學來的潛伏手段,壓低了身體,在荒野上前行。
雖然他也知道,這片連雜草都沒有的荒野,這麼搞其實沒什麼鳥用,但就算沒用,也要多練習,讓這種意識成為本能,才能更好的保護好自己。
他在這片荒野裡找了很久,終於遠遠的看到一座有火光的宅院,如此才敢靠近過來。
圍繞著這片巨大宅院轉了一圈,也隻是看到一些會動的紙人,那紙人臉上的笑容僵硬,臉上還有腮紅,眼中一點靈光滴溜溜的轉動,看起來極為瘮人。
他都感覺到,好像有紙人發現他了,但是那些紙人卻都沒有離開宅院一定範圍,到了一定範圍就會自行退走。
按照他的理解,這應該是出了拉仇恨的範圍,或者是過地圖了。
就是在遊戲裡麵,看起來是連在一起的地圖,實際上都是分成了一個個小格子,一個格子裡的怪,在沒開始戰鬥之前,是不會進入另外一個格子裡的。
他繞了一圈,最後繞到了正麵,正麵大門處,有個穿著寬大長袍的人,靠在一把椅子上,好像都快睡著了,旁邊的石台階上,還坐著一個瘦瘦的阿飄,在那發呆。
靠近點之後,他凝神望去,就在那個阿飄頭上發現了介紹。
“車夫,前往一些地方的時候,需要由車夫帶領。”
很顯然,這是個NPPC的確都是這樣子呆呆的。
但是另外一個人,他怎麼看,對方頭上都沒有東西。
而且對方抬起頭的時候,他總感覺對方的長相有點眼熟,離得太遠,太黑了,他看不清楚。
“伏光斐,你玩夠了沒?都幾點了?不上學嗎?”
小盜賊一呆,整個人都一個哆嗦,四下看了看,再一回頭,就看到坐在門口那人,擼起大袖子對他招了招手。
“啊……”
小盜賊這下大概看清楚對方長相了,手一抖,想跑都不敢跑。
“溫……溫哥?”
“過來。”
小盜賊扭扭捏捏,戰戰兢兢的湊了過來,要說他現在怕誰,還真就怕溫言。
拋開溫言都敢嚇唬小孩子給下毒,而且還能直接找到他學校,在學校門口堵門不談,僅僅跟烈陽部有關的身份,在他眼裡都是加了buff的。
小盜賊最怕的當然是叔叔了。
尤其是溫言這種能直接找他們校長,叫他家長來的叔叔。
小盜賊戰戰兢兢的靠近,等到小盜賊來到他身前的時候,溫言坐在椅子上,拿著個牙簽,輕輕一抖手指頭。
霎時之間,就見那牙簽嗖的一聲,擦著小盜賊的臉頰飛了過去,牙簽尾巴直接彈在他的臉頰上,讓他感覺到一種明顯的灼熱疼痛感。
他嚇得捂著臉,直接跳了起來。
“溫哥……這……”
“先教你個乖,在這種地方,遇到任何你覺得眼熟的人,任何能叫出伱名字的人,可能都不是人,可能都是為了要你的命。
要你命的可能還單純點,更嚴重的不是要你的命,是要你的一切。
你這個盜賊也太沒警惕心了吧,剛才這一下,代表著你已經死了。”
“我其實挺警惕的,這是發現了溫哥,我才敢過來的……”
“你就沒覺得,我會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合理麼?”
“不啊,我覺得溫哥在這挺合理的。”伏光斐說的非常理所當然,在他眼裡,溫言有這派頭非常正常。
“……”
溫言回頭看了看院中一個個詭異的紙人,他在這小盜賊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竟然會覺得他在這很合理?
“你不上課麼?怎麼跑到這裡了?”
“今天周末,玩玩遊戲啊?溫哥,你也玩這個遊戲麼?”
“遊戲?”溫言不動聲色。
“是啊,這遊戲不怎麼樣,除了真實了點,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是誰開發出來的,浪費了能力。”
“來,慢慢說,你怎麼進來的,從頭開始說。”
“昨天晚上,我刷論壇,看到有人說,他發現了一個很特彆的,堪稱百分之百真實感觸的虛擬遊戲,說是不知道是哪個職業者開發的,應該還是個半成品,被他發現了。”
“然後呢?”溫言示意伏光斐繼續。
“然後,我就試了試,點了一下,就立馬下好了,也不用注冊,說是一個人就隻有一個號。
我本來也以為是一個什麼垃圾遊戲,但是上麵提示說,登陸的時候,要準備其他東西,不然會有危險。
幸好這東西準備起來挺簡單的,我家裡就有。”
“什麼東西?”
“紙錢、經卷、弩機、紙張、兔毫筆、香燭、我穿過一年以上的舊衣服,準備好這些就行了。”
“你等等……”溫言眉頭一蹙:“你家裡竟然有這些東西?”
“是啊,前些天不是發大水了麼,我老豆說外麵喪葬店裡的奸商,屯了好多這些東西,準備接下來死人多了,就賣一筆。
洪水之後,其他人再去祭拜先人的時候,也賺一筆。
但是後來聽說是山洪爆發,壓根沒到人聚居的地方,隔天暴雨停了,洪水就退了。
壓根沒死人,也沒衝到墓園,那奸商屯的貨夠賣到的明年重陽節了。
最後成本太高了,周轉資金壓力太大,就成本價賣了一些。
我老豆就趁機買了一些,說是占那奸商便宜,算是積德了。”
“……”溫言張了張嘴,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你爸可真會過日子,這些東西都要買點屯著。”
“我老豆說,這些東西在家裡養養,沾了人氣,燒給我外公,購買力更高。”
溫言無力吐槽,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你繼續說其他吧,你怎麼進來的。”
“哦,上麵說準備好這些東西之後,舊衣服鋪在我身體下麵,剩下的帶好,點擊進入遊戲就行了。
然後我就進入遊戲了,這地方的確非常真實。
就是地圖裡什麼都沒有,我都逛了好半天了,才找到這裡。
還有,感知好像做的不太好,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而且最惡心的,好像還有體力係統,我感覺我就快被強製下線了。”
溫言撇了伏光斐一眼,感應的清清楚楚,這家夥魂體內的陽氣,快要消耗殆儘了。
那應該就是這陽氣耗儘,他就會離開這裡。
溫言有些遺憾,人家都是魂體來的,他是肉身進來的,小盜賊進出的方法,肯定是不適合他。
彆的事情,比如種地,他可能連秧苗和雜草都分辨不清楚,但剛才伏光斐說的那些東西,他好歹曾經為人送葬,現在又是殯儀館的員工,他當然懂這些。
紙錢、經卷、弩機、紙張、兔毫筆、香燭,這是按照古早的傳統,給亡者準備的東西。
現在一些地方的喪葬傳統,還是會準備這些東西。
但更多的地方,其實已經簡化到隻需要香燭紙錢。
在《酉陽雜記》裡,就有記載:送亡者又以黃卷、錢、菟毫、弩機、紙疏、掛樹之屬。
這些東西,就是給亡者準備的。
至於本人的舊衣服,也是有說法的,那叫魂衣,是助亡者升天的東西。
傳統傳下來之後,很多內涵就漸漸消失了,隻剩下這個行為還在傳。
到了現在,比如關中郡的一些地方,亡者下葬的時候,帶上舊衣服,是害怕亡者冷。
到了南方,就沒那麼多說法,隻是火化的時候,一起帶上了。
更多的,其實就是一種避諱,就順手帶上了。
這什麼狗屁遊戲,什麼登陸,壓根就是送亡者的程序。
然後就把人的魂,給送到這個什麼冥土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