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日上三竿,一室靜謐。

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室內,灰塵在光線下跳躍,也不知道要飛往何處,著實惹人厭煩,尤其是容易招惹榻上那位十足金貴的主。

床榻的方向突然傳來幾聲輕咳,不知是不是受了微塵侵擾。

床幔層疊垂落,榻上的人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輪廓。

床頭原本的半截紅燭早已燃儘,想來是主人夜晚忙碌,甚至沒來得及吹滅。

恰在此時,在房門口守了一上午的沈三也聽見了屋內的聲響,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門。

“公子?”

話音一落,帷幔裡的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抓起床頭的燭台狠狠往門邊一砸,青銅燭台砸在木質門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門板震了一下,燭台砸到的部位,木屑細碎地掉落下來,而被震到的還不止門板,門外的沈三一下閉了嘴,連呼吸聲都放緩了。

修雲隻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燭台脫手而出後才發覺不妥。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覺得酸麻的,剛剛拿燭台的手此時更是酸痛得不行,尤其是手腕一圈,好像被什麼東西掐過一樣。

修雲原本側身躺著,雙目緊閉,此時疼得忍不住皺眉,終於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聚焦之後,他看清楚了自己手腕處的慘狀。

白玉般的一截手腕,此時卻留著一圈略顯猙獰的掐痕,那青紫的痕跡好像彰顯著主人曾經經曆過粗暴的對待。

修雲不用仔細查看就知道自己身上是一副什麼淒慘模樣。

這具身體一貫如此,隨隨便便的一點磕碰,都會留下十分顯眼的痕跡,讓修雲十分苦惱。

更何況是碰上昨晚那麼個手勁極大又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狗東西。

不過也沒辦法,修雲先下的手先勾得人,如今落到這幅田地,都得自己受著。

而那人又中了藥,前半場整個人神智都不怎麼清明,還能記得自己身下的不是敵人,沒把修雲掐死在床上都實屬萬幸了。

修雲“嘖”了一聲,表情略有些不滿。

他本是俊秀的長相,一襲白衣時看起來和溫潤柔弱的鄰家公子沒什麼區彆,此時長眉緊皺,眉宇之間的戾氣便有些壓不住了,一雙桃花眼裡滿是厭煩,會讓對視者忍不住膽寒。

他昨晚被折騰了一夜,直到三更天才終於勉強入睡,門外那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東西還催命一樣地叫門,讓修雲心頭的火氣愈演愈烈。

他試著從床上起身,但隻要稍微一動,痛感立刻傳遍四肢百骸。

修雲覺得渾身都好像被卡車碾過一樣酸麻,甚至身後某個不能細說的部位十分不適。

勉強在床上坐起,修雲臉色頓時更顯陰鬱,雖是美人尚未梳妝的懶散,卻無端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在。

長發淩亂地披散著,沒有被子遮蓋的皮膚慘不忍睹,修雲側眸斜了身邊空空如也的床鋪一眼,頓時從鼻腔裡溢出一聲冷哼。

昨夜失去意識的時候他分明記得那人還睡在身邊,早上起來真是連點活人氣兒都沒留下,果真無情。

修雲伸手摸了摸邊上的被褥,觸手一股寒意,那人走得到是十分乾淨利落,和昨晚纏著他不放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修雲不適地動了動身子,頓時覺得小腿好像被什麼冰涼的物體磕到了。

他伸手向被子底下探去,從被子裡摸出了一個白玉佩環。

佩環連著的繩結和吊穗都還完好,應該是動作間不小心從衣服裡掉了出來。

雙鳳紋的雕刻圖樣,修雲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種東西他見得多了,此時也不覺得稀奇。

但那人行刺途中都將玉佩隨身攜帶,可見這東西的重要性。

修雲想了想,把玉佩暫時放到了金絲軟枕上。

他扶額在床榻上醒神,坐了一會兒,漸漸覺得身上的酸澀感消退了下去,這才起身,下了床榻。

修雲全身上下隻剩一件裡衣,下身空蕩蕩的,此時隨意地往床尾一瞥,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他這時發現自己昨夜的衣物都被整齊地疊好放在了床尾。

修雲看到那一小摞衣物,也沒打算伸手去拿,都不知道裡麵還有幾件沒成碎布的,偽裝得倒很像樣。

和疊衣服的人倒不太相符,一股子君子端方的味道,看起來十分克製守禮。

不過昨夜修雲剛開始雖有些受不住,後邊倒也得了些趣。

修雲舔了舔下唇,勉強承認那人不是隻有表麵功夫的花架子。

他翻了一套新衣服出來,慢條斯理地換上,整理好衣物,用桌上的木梳梳理略長的頭發,半晌便有些不耐煩了,用發帶隨手在身後一束。

修雲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這才慢條斯理地喚沈三進門。

沈三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仔細看就能發現,這人連脊背都戰戰兢兢地壓低了些許,視線低垂,一點都不敢往主子身上瞥。

等沈三在兩米外單膝跪地,修雲主動開口問:“聽見什麼了?”

沈三麵皮一抽,回答道:“什麼都沒聽見。”

修雲斜他一眼,繼續問:“他們呢?”

“也沒有。護衛營都長著同一張嘴。”沈三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沈三作為修雲的貼身侍衛,每晚都會在門口守夜,當然把昨晚房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但修雲無論行事多麼荒誕,都不是他們這種人可以置喙的。

他們這些人,在修雲麵前永遠隻有兩個字——“服從”。

不僅是他,還有屋頂的幾位同僚,若不是沈三提前知會過,指不定那幾個沒腦子的就把命丟在這兒了。

修雲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傳膳吧。”

沈三應了一聲,正要出門,便不小心瞥見修雲打理得略有些潦草的長發,忍不住問:“公子,需要找沈七來幫您束發嗎?”

“不必了。”修雲喝了口冷茶,拒絕道。

沈三點了點頭,腳步迅速地出了房間。

直到輕輕合上了臥室的門,沈三才輕籲出一口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麵對修雲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好像對方那輕飄飄的視線落在身上,無端讓人覺得重若千鈞。

蹲在門口的沈七立刻站了起來。

“主子叫我了嗎?”

沈七是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側臉有一塊紫紅色的胎記,哪怕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也遮不住窈窕的好身材。

“沒叫你。回去歇吧。”沈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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