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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殿內,趙煜領旨後便退出了殿外。
來至階前,他將適才接旨的任命誥書再次打開查看一番,目光落在左下方那端正鐫刻的紅底皇印上。
自昨個兒入宮後,延熙帝並未與他提起過半句關於任州澇災的事宜,僅僅隻是約他前來共賞晚膳,末了,甚至讓他破格在宮中就寢。
他猜不透聖上的心思,也擔心自己的一時由心舉動會引來聖上的猜疑。
前些個日子,他外出采風,走的是任州的官道,猶見一路上皆是遭遇災禍流離失所的難民,一時情難自已,捎了封書信遞至京中,這才被聖上召入宮中問話。
今日早朝,聖上特意準許他入朝聽政,殿前百官俯首,威嚴以待。他位於一側靜默,卻意外得了個任命誥書,即刻南下接手任州的災後善建的重任。
這是一塊燙手山芋,人人知而不敢冒然進言,他心知肚明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這道旨意。
他將誥書合上,傾身下了禦階,猶聽身後響起了一道粗沉的嗓音。
“安信王莫要急走,老夫眼下也要出宮門,不知王爺可願同老夫走上幾步。”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傲居高位的孫衡。
他一臉笑盈盈的迎了過來,和安信王並肩走著。
“任州今年的澇災可著實厲害的很,據說有不少農田都吃了水,農物的損失就足夠讓人唏噓不已,前線還有戰事吃緊的軍糧要供應,聖上因此龍顏大怒也是情有可原。唉、這往年便再是雨水多的季節也是能防得住這洪災,自打今年任州的知縣換了人,我看這防壩的工程也是馬虎了起來。”
他話裡有話的說著,趙煜雖是心知肚明,還是佯裝不明的問道:“這新上任的知縣又是何人?”
“王爺自新朝成立後便久不居京,這朝堂上的百官調動你不知也屬實正常,這任州的現任知縣乃是前朝左相,周鶴。”
話末,孫衡若有深意的看了對方一眼。
前左相周鶴,這個名字趙煜曾熟記與心。當年他還是四皇子時,便時常遭三皇子和左相周鶴聯合欺壓,甚至連作為皇子的尊嚴都能被對方踩至腳底。
周鶴麵上作為左相公正嚴謹,從不參與黨派之爭,暗地裡卻與三皇子暗中勾結,陰狠至極。而他也是因為極偶然的撞破,頻遭二人陰溝裡使絆子,又是礙於他皇子的身份,做事更為隱密難尋,常常讓他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以至於先帝不親待他,遂而常常居於深宮內殿,斷了羽翼展露的念想。
“周鶴為人做派嚴厲風行,我還當他是一明臣,萬不想原是骨子裡也這般齷齪卑劣,我聽說當年也沒少給王爺找事吧!”
孫衡目光透著狡黠,嘴角的笑意愈顯,讓趙煜心生反感。
“本王心性大,當年的事早就不記得了,況且如今承聖上恩福,日子倒也自在,就不勞煩國公惦記。眼下聖令在身,不得多耽擱,便先行一步。”
孫衡到嘴邊的話還沒吐出來便又生生噎了回去,他見安信王快步上了馬車後,便一路朝著宮門的方向駛去,麵上盛著幾分鄙夷不屑,自念道:“不過是聖上念極叔侄舊情而賞下的一方名銜罷了,還真拿自己當什麼高貴的王爺了?”
說罷,自甩衣袖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