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九月十五,童陵就已經提前收拾好了行李。
他想著自己是族長唯一的義子,再怎麼說也該提前回去幫忙的,總不能以客人的身份客氣地去參加壽宴吧?那樣顯得多生分啊。
族長那麼疼他,他斷斷不能傷了族長的心。
童陵把自己要提前出發的想法同周勉說了一下,男人沉默了許久,看起來是不大願意的。
童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撒了許久的嬌,周勉這才鬆口。
他同意童陵提前走,但讓小兔妖必須每天給他打視頻,他每天都要看到他。
童陵猶豫了一下:“可是夫君,妖界不一定有信號呀,手機是人間的東西,去了妖界可能就不好使了。”
周勉當然想過這個問題,他遞給了童陵一麵銅鏡,鏡麵上還殘留著一層薄薄的灰。
“這是什麼?”童陵問。
“相思鏡。”周勉攬過小兔妖。
“相思鏡?是能讓童童和夫君看見彼此的東西嗎?”童陵疑惑出聲。
“嗯。”
周勉對著鏡子注入了神力,“你拿著它說話的時候,我就能聽見,還能從裡麵看到你。”
“那童童能看到夫君嗎?”小兔妖反問。
“能。”
童陵用紙巾將鏡麵上的灰塵擦乾淨,說:“夫君這是哪來的呀?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東西。”
周勉:“忘了,從前總會收到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我的神祈之地都快堆不下了。”
神祈之地,是神收到信徒的貢物存放的地方。
普通凡人祭祀神都是香火供奉,而部分精怪想要向神祈禱,通常都會用自身最寶貴的東西來交換。
神如果收下他的祭品,就代表答應了他的祈求。
周勉是六界之中唯一的邪神,來找他祈願的精怪多不勝數。
精怪和人不一樣,它們的壽命很長,潛心修煉還有成仙的可能。
所以通常它們不會輕易獻出自己的靈魂,修行百年、千年的精怪,渾身都是寶,收到它們最珍貴的東西,對於周勉來說也不虧。
至於這塊相思鏡究竟是怎麼來的,周勉還真記不太清了。
童陵把相思鏡小心收到了書包裡,說:“夫君放心吧,童童會好好保管的。”
周勉親著他的側臉,說:“要記得用。”
“童童知道啦~”
第二日下午,童陵就背著小書包,周勉幫他拖著行李箱,兩人一起出了門。
周勉開車將他送去結界口,童陵一路上嘰嘰喳喳叮囑了周勉一大堆,周勉車子開得很慢,甚至幾次想掉轉車頭,不讓童陵走了。
可瞧著小兔妖對族人的思念,他又將這種念頭壓了下去。
明明隻需一個小時的車程,他硬生生多走了四十分鐘,終點還是到了。
“夫君,你要好好吃飯,不要欺負紅羽,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童陵邊說邊解安全帶。
“嗯。”周勉輕應了一聲。
“那我走咯。”童陵擺擺手。
副駕的車門剛剛打開,身後的人抓住他的手腕又把他拉了回來。
“誒~”
一個字的音節還沒吐完整,嘴巴就被人堵上了。
周勉這個吻近乎有些粗暴,童陵疼得直哼氣兒。
好半天,周勉才鬆開他。
童陵眼尾泛紅,即使被咬痛了他也不會有丁點不滿的情緒,隻是捂著嘴唇怔怔看周勉,問:“夫君,你是不是生氣了?”
周勉盯著小兔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他伸手用大拇指摩挲小兔妖豔紅的唇,又道:“到了給我說,每天都要讓我看見你,晚上要把鏡子立在床頭,還有……”
“還有什麼?”小兔妖問。
還有……其實五日後,是我這一世的生辰,不知道你趕不趕得回來。
但這話周勉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不想讓小兔妖覺得,自己在限製他的自由。
他隻是回去看望族人,實在不必為自己奔波趕時間。
如果小兔妖在妖界會玩點開心一些,會覺得自在一些,那他也隻能讓小兔妖心安理得地在那裡多呆幾天。
畢竟生辰年年都有,不是嗎?
“還有……注意安全。”周勉捏了捏他的臉。
童陵嘿嘿笑了兩聲,說:“夫君放心吧,在兔族很安全噠~”
語罷,童陵撫上周勉的臉:“我會儘快回來的。”
結界口打開了,一抹耀眼的白光從撕開的口子處迸出,童陵站在那,拖著大包小包朝他揮揮手,下一刻,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那裡又變成了普通的水泥牆。
周勉長長歎了一口氣,從衣兜裡掏出一支煙點上。
他在童陵麵前從來不抽的,怕他感覺不適。
童陵就像鎮靜劑,呆在他身邊會讓他無比安穩,可隻要童陵一離開,他就無比煩躁。
紅羽在後座漸漸顯形,他問:“主人,今晚還繼續收魂嗎?”
煙霧繚繞,周勉盯著閉合的結界口說:“嗯。”
*
穿過暗黑的隧道,眼前迎來了明媚的陽光。
入目之處,全是綠油油的青草坪,清風徐徐,草海帶起陣陣漣漪。
童陵拖著行李箱小跑著往族長的住處跑去。
走到門口,他被一位兔族的守衛攔下,“來者何人!”
“安叔叔,是我呀,我是童童。”童陵急忙解釋。
路安一直負責把守族長的住處,也算是看著童陵長大的,現在卻認不出他來了。
“童童?”路安上前嗅了嗅,“不,你不是,哪來的邪物!”
童陵慌張:“安叔叔,真是我,我化形了!”
為什麼會不認得他的味道呢?
“路安。”屋內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讓他進來。”
路安猶豫不決:“族長……”
“那是童童,讓他進來。”路彥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
“真是童童?”路安大驚。
童陵領著小箱子,飛快跑進了屋內,“族長~”
路彥負手站在屋子正中央,童陵跑到他麵前堪堪停住腳步,然後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