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小路上,樹枝虯勁伸向虛空。
常宣腳步緩慢,身後的三個弟子互相攙扶。
圓臉的少年道:“常哥,這謝卿禮便這般放過了?實在有些恨不過!”
常宣一臉恨意,脊背上被戒律堂鞭笞的傷痕讓他幾乎走不動路。
他的眼神幽冷,唇角扯起冷意,“自是不可能放過,謝卿禮和那小賤人,我會讓他們跪在我的腳下磕頭,一點點折磨死他們。”
回到都城,他定會向父親稟明這件事。
常宣冷嗤出聲:“走。”
身後的三個少年連忙垂下頭跟隨著他。
四人緩慢挪行。
幾人一邊走,一邊商量著要如何對付謝卿禮和雲念。
將要出去山林之時,寂靜的密林之中似乎傳出了些聲音。
悉悉窣窣,像是踩在乾枯的樹葉上發出的聲音。
原先陰暗的天際忽地便陰沉下來,幾人這才發現周圍的樹木還在,巨石也在,但原先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消失,日光也昏暗下來。
四周一片茫然。
像是暮夜。
常宣能感知到周圍的靈力波動,他們被困在了結界之中,竟無一人察覺到。
遠處的陰影之中,一人長身玉立,緩緩從前方朝他們走來。
一身白衣,烏發高束,俊美的臉上掛著閒散的笑意,輪廓線條清晰疏朗。
他踩在枯葉上,卻像是在踐踏著他們的心。
他走近了,笑著喊:“師兄。”
常宣縱使是腦子再蠢也意識到了問題。
這……這結界,怎麼可能是一個金丹初期的少年能設立的!
“你……你到底是誰!”常宣和其餘三位少年忍不住後退。
少年歪了歪頭,聲音依舊溫柔:“師兄果真記性不好,我們昨日才見過的。”
“果然是你,是你操控了赤翎獸,是你想殺我們!”
都是他!
少年神色依舊平淡,卸下了偽裝的人渾身都是懶散。
他點點頭:“如何?”
常宣驚怒:“我要去揭發你!”
幾人慌忙轉身便要朝來時的路跑去,可卻發現眼前的結界像是堅冰一般,如何都破碎不了。
“嗬。”
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常宣脊背生寒。
殺意,他感知到了殺意。
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們根本沒有看到眼前的人是何時動手的,脖頸上劇痛傳來,四人捂住湧出的血水,雙目瞪大猶如銅鈴。
他來到常宣的屍身前,往日趾高氣揚的人此刻滿身鮮血,死不瞑目望著前方。
他殺人一向果斷。
謝卿禮眉頭微挑:“小賤人?”
“嗤。”
真是不講禮貌。
他真的很討厭沒禮貌的人。
悉窣聲響起,不知哪裡來的一些蟲子,密密麻麻爬到了四人的屍骸上,不一會兒便將屍骸覆蓋住。
而那些蟲子卻小心翼翼避開謝卿禮,似乎是格外害怕的模樣。
等到蟲子散去之時,地上竟連白骨都不剩。
謝卿禮轉身慢悠悠離開。
***
雲念撐著下巴坐在一旁,江昭和蘇楹在忙著準備食材。
眼前架著火鍋,鍋底已經放了進去。
“彆看了,馬上就能吃了。”
溫柔的女聲傳來。
雲念回頭望去。
女子穿著一身藍衣,年紀不大,溫婉秀麗,柳眉彎彎,周身的氣質似水。
她是折枝峰的弟子,蘇楹。
蘇楹雖是折枝峰弟子,但七年前曾中劇毒,傷及經脈,於劍道一術上便再難有進展。
她的師父便讓蘇楹棄了劍道,跟著溫觀塵學習陣法,於是蘇楹也算是半個踏雪峰弟子。
雲念知道自家師兄江昭也很喜歡她。
蘇楹將手中的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揉了揉雲念的頭:“怎麼了?”
雲念笑嘻嘻道:“沒事,日常感慨一下蘇師姐為何不是我師父的弟子,害得我師兄天天往小師叔那裡跑。”
蘇楹的臉忽地就紅透了,嬌嗔道:“你說什麼呢!”
她抬起頭,卻正好與端著盤子出來的江昭對視。
像是目光被燙到了一般,兩人都不自然地彆開了視線。
“菜都備齊了,下菜吧。”江昭擺好菜盤。
雲念敏銳地覺察到江昭通紅的耳根。
江昭看見自家師妹戲謔的目光,用腳趾頭都知道她又在想些什麼,不由得轉移話題:“你那謝師弟呢,你今日回來不是給他留了信嗎?”
雲念從後山回來便聽蘇楹說今夜準備火鍋,連忙去找謝卿禮,可他卻不在院中。
她明明給謝卿禮留了信,讓他今夜來這裡。
他沒看到嗎?
雲念看了眼天,已經戌時了,謝卿禮還沒有來。
她站起身:“我去找他。”
院門處有些昏暗,雲念剛邁出便迎麵撞上一人。
清淡的竹香沁入鼻息,由於慣性她後退了幾步,可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師姐,沒事吧?”
聲音清冽。
雲念抬起頭,從這個角度她仿佛被謝卿禮圈在懷裡,兩人之間的身高差便越發明顯。
少女的眼忽地就亮了起來:“師弟你來了!”
她在他的懷裡。
他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她一開心,眼睛便會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