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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淒厲的聲音在空蕩的山穀響起, 烈猙身體的血肉骨骼畸形地扭動著，不停地變化, 轉化成一種可怖的形狀。
周圍的人看得一陣心悸, 紛紛垂下頭，連同聽覺也屏蔽了去。
時間緩緩流逝, 一天一夜之後，雲淵的腳邊多了一位六七歲的綠瞳小男孩，他渾身上下都是人的模樣，隻是頭上長著刺蝟一樣的尖刺, 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妖類。
作為一個現代人, 周小嬋看過許多動漫, 覺得這個孩子頂多就像個穿了刺蝟服的小孩子, 第一眼看，密集恐懼症會有點受不了, 但過多看幾眼, 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但其他人卻一臉鄙夷。
“竟然還帶著妖身, 連普通半妖都不如。”
“妖性未明, 靈智未全，雲淵大師快給他帶上束妖環！”
小孩靈智不高, 睜著像精靈一般綠汪汪的眼睛, 神色懵懂地聽著眾人的話，微微偏了下腦袋，並不知其中殘酷的含義。
雲淵麵色淡淡，抬起手來, 拿了一個小巧的銀環出來，拉著烈猙的手，緩緩套上，道：“吾為你起名為道明，以後便跟著我。”
“嘶嘶——”道明似乎並不會說人話，張開嘴，一條像蜥蜴一般的長舌從嘴裡伸出，發出嘶嘶的顫鳴。
“皈依佛、皈依法、 皈依僧。”雲淵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一道紅光過後，在他的眉心留了一點紅色的朱砂。
佛、法、僧乃佛界三寶，三寶如船，能渡人過生死之海，超脫森羅萬象。
此時，雲淵雙眸中好似含千萬法金光，燦燦發光，玄奧幽深宛若宇宙蒼穹，令人心有所悟、心有所動。
“阿彌陀佛。”周圍的人都不由念了句佛禪，此前心中對雲淵多有不服，如今對著他都帶著敬仰，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阿彌陀佛。” 雲淵亦回了一個禮，眼裡金光漸淡，變得一片清淡，他繞開這些人，徑直來到周小嬋麵前道：“貧僧此次出行，儘得圓滿，林施主，願和我一起同行麼？”
修為到了築基以上，就能馭寶而飛，周小嬋也想搭乘一段順風車，可還沒張口，就忽然被人叫住。
“這位林道友，你和雲淵大師看起來很要好的樣子，我看你無門無派，不如加入我霍山餘家？”
聞言，周小嬋眼神著實有些驚訝。之前餘瓊嵐不是喜歡清元麼？難道是因為身為男主的雲淵吸引力更大些，所以她移情彆戀了，亦或者雲淵其實就是清元？
見周小嬋陷入沉默，餘瓊嵐皺了皺眉。
對於眼前這個平凡懦弱的男子，她實在有些看不上，隻是她看得出，雲淵對他很不同。
就是衝著這份不同，她也要將他留下，通過他了解雲淵的喜好到底是什麼，她到底怎樣才能打動他的心。
想到這裡，她便和顏悅色道：“不久之後，巫山秘境就要開啟了，如果你加入餘家，成為正式弟子，我便許你一個名額。”
男主不愧是作者的親兒子，餘大小姐才見一次，為了博得好感，就把巫山秘境的名額大方地給了她這個路人甲。
聽到巫山秘境，周小嬋眼睛一亮。
據作者描述，這個秘境是整個雲州大陸靈氣最多，法寶最好的一處洞府。
身為修真，沒有一個人不想要得到進入的名額，但隻可惜，這個秘境被幾大世家和修真門派壟斷了。
“好。” 周小嬋想著裡麵的機緣，不由答應了下來。
“既然林施主決定了，那便多保重。”雲淵眼裡隱隱含著一絲不放心。
周小嬋不由得心暖地點了點頭，目光掠過道明時，還微微笑了一下：“雲淵大師再見，道明再見。”
聽著周小嬋清明友善的聲音，雲淵眉目漸漸舒展，單手結印，打出一道法光。
須臾之間，一朵蓮雲在腳下升起，他拉著道猙，像是乘著風一樣，迅速遠去，隻留給人們一個唯美的背影。
對於美好的東西，周小嬋不過是一個俗人，不可避免地生出欣賞之意，隻是還沒等大從美好的臆想中□□，餘瓊嵐便叫了她一聲，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道：“林道友，既然你已經是餘家正式弟子，不妨將玉錦那個賤奴交出來。”
方才她帶著玉錦逃跑，餘瓊嵐自然看到了，周小嬋聽她語氣森寒，卻不驚慌，反而道：
“餘大小姐，我知道你喜歡雲淵，但你知道他為什麼一直對你那麼冷淡麼？”
聞言，餘瓊嵐雙眼一眯。
她與雲淵的關係一直很隱蔽，眼前的人既然知道，雲淵必然和他十分要好，竟然連心裡的話都和他說。
“哦？你說他為什麼不喜歡我？” 餘瓊嵐麵上平靜，但聲音中卻透著一絲緊張。
“唉！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雲淵他慈悲心腸，自然見不得血腥。就比如今日的玉錦，我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之所以救她，完全出於善心，這事情換了雲淵，也會這樣做，因而貧道不過區區練氣期的弟子，卻能同他聊得來。”
周小嬋轉了轉眼眸，見餘瓊嵐陷入沉思，不由道：“大小姐，在下知道違背本心很難，但是那玉錦不過區區妖奴，你與她計較，豈不有**份。”
“林道友不愧是雲淵的朋友，說得有幾分道理，隻是玉錦那個賤人著實與我有些過節，我不殺她，實在難消心頭隻恨。”餘瓊嵐咬牙道。
“螢火之光怎敢餘日月同輝，餘大小姐放不開，便隻能永遠停留在過去，無法往前邁進。”周小嬋聲音平平道：“修道修心，雲淵一直參悟凡人間的佛法，所以才能一日千裡。餘大小姐跨不過這道門檻，便會被他遠遠甩在後頭。試想雲淵大師很快就到了融合期，模樣清俊，但若是餘大小姐固守原地，即使得了雲淵的喜愛又能維持多久？你難道要讓他見到你鶴發雞皮的樣子麼？”
眼前之人的話句句戳入肺腑，說到她最害怕恐懼的地方。一瞬間，餘瓊嵐看周小嬋的目光變了，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帶了一絲尊敬。
“林道友雖然修為不足，但心境卻是常人不及。之前是瓊嵐見識淺薄，多有怠慢，還望見諒。”
聞言，周小嬋鬆了口氣道：“餘大小姐心懷廣闊，是貧道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這般，兩人互相恭維，關係便親近了三分，餘瓊嵐心情一好，便道：“林道友既然有心救玉錦一命，那我便成全你這片善心，待回餘家之後，你儘可照顧她，直到她傷好為止。”
“謝謝餘大小姐，若雲淵知道你的這番變化，定然會對你更加親近。”
……
從明澤峰曆練回來，餘大小姐為了煉製元氣丹，捕捉四階妖獸，最後卻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後，與此同時，雲淵力挽狂瀾的實力以及點化妖獸的善行再度被人吹捧，達到一個空前絕後的高度。
霍山餘家的下人們都對這件事議論紛紛，然而又有幾個人關心那些死去的人。
南園藥閣，孫許手握著一個裂成兩半的玉牌，不由眼眶發紅。
“師弟，我早就勸過你不要殘害無辜，你卻總是一意孤行。”他麵色悲淒，喃喃哽咽了一會兒，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想要將其毀掉，但一會兒，他又停了下來。
“這東西，我老頭子不會用，但終究是師弟一番心血。”他默默從懷裡掏出一張傳音符打了出去。
西園，妖奴所住的地方，周小嬋從明澤峰回來，便以林錢的身份被任命為這裡的管事，玉錦也被接到了她的院子裡，方便她照顧。
接到孫許的傳訊符，她低下頭來，見玉錦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隻是還在昏迷，於是將房門關閉，立馬向南園藥閣之中趕了過去。
昏黃的燈光將孫許的身影拉得老長，周小嬋進去之後，恢複了之前的容貌，好一會兒，孫許才發現她進來了。
“小嬋，你過來，孫爺爺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他麵帶一絲滄桑的微笑，輕輕地對她招了招手。
“小嬋，你天資不錯，但身為七靈根資質，就算僥幸度過瓶頸，成了築基的修士，也有壽元耗儘的一天。”孫許望著遠處感慨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化作了一抹淡淡的憂愁，眼神也有些落寞。
他的語氣有些悵然，周小嬋抬起眼來，發現孫許頭發和胡子白了許多，眼角的皺紋也橫生了好幾條。
生命總有儘頭，修真便是逆天掙命，可誰又能保證自己能走到最後。望著老態儘顯的孫許，周小嬋一時之間感到有些害怕。
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這樣，在壽命抵達儘頭的時候，依舊困守在某個境界，更無法找到回家的路。
想到這裡，周小嬋的臉色刹那間變白，瞳孔中也浮現出一絲恐懼。
“孫爺爺，靈根差的人真的沒有修煉到飛升的例子麼？”
“彆說是飛升了，五靈根的人大多止步於築基期，極少數能修煉到融合期，但也止步於此了。”孫許道：“據說邁入了金丹期，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但五靈根的修士，從來沒有結丹成功過。”
聽到這個事實，周小嬋簡直心涼了，不過想想現代的母親，便又振作起來。
“不論如何，儘最大的努力向前走就是了，如果真到了儘頭，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周小嬋嘴角揚起微微的淡笑，一雙杏眼彎成月牙狀，令人看了倍覺溫暖。孫許會心一笑，將袖子藏著的淡綠色長頸瓶遞到周小嬋手裡。
“我壽元將至，這是我那師弟李天乾煉製的元氣丹，這東西服下之後，我便能有所突破，然而…”孫許神色有些沉重地對著周小嬋手裡的瓶子，想到這次圍殺四階妖獸死去的人，歎了一口氣道：“此藥有傷天和，雖然有著元氣丹的效果，但是其中飽含一股血煞之氣，服用者他日必會造成反噬。小嬋，我把它給你，若不到了萬不得已之際，孫爺爺並不希望你服用。”
“孫爺爺……”周小嬋心懷感動，但卻有些不解道：“既然這元氣丹能令築基期的人修為突破，那你為何不服用它？反正反噬也不是立馬就發作，說不定能找到辦法解決。”
說到解決的辦法，周小嬋想到綠柳給她那顆，腦海不由靈光一閃，然而還未等她說什麼，孫許便堅決道：“不論怎樣，我都不會服用元氣丹。”
……
對於元氣丹，孫許的反應著實有些奇怪，周小嬋從藥閣裡麵出來，一路都在想著：雖然這元氣丹有傷天和，但如果是換做自己的壽元將近，她定不會顧及那麼多。
這元氣丹到底有什麼問題？
等回到房間，周小嬋坐到自己的屋子，便立馬將那個長頸的綠色藥瓶打開，往手心裡倒了一粒來。
與綠柳所給的那瓶不同，這顆元氣丹上有一圈淡金色的丹紋，看起來有些玄奧，除此之外，卻並沒有任何的藥味，也聞不出那股血氣。
“咦！”周小嬋不得不驚訝地叫出了聲。要知道，修習了通靈訣之後，她的鼻子便能聞到常人、甚至是修真都聞不到的東西，然而眼前這顆丹藥，卻一絲奇怪的氣味也聞不到。
一下子，她的好奇心就被調動了起來。周小嬋手握著元氣丹，運用通靈訣，用靈眼去看，發現這丹藥根本沒有靈。
這不會就是顆普通的丹藥周小嬋這麼猜想著，再聯想孫許的反映，便搖頭否決了。
“算了，反正又不吃，先放在一邊好了。”周小嬋正要將手心裡的元氣丹放回去，卻因為開了靈目，忽然在綠色藥瓶上看到了許多白色的光點。
目光一轉，周小嬋眯了下眼睛，便將那些光點吸了過來。
“伊家的家訓是與靈獸為友，絕不傷害它們。師弟，我們從小在巫山伊家長大，修煉馭獸之術，當記住此訓。”
“不過是些妖獸罷了，伊家那條家訓本就十分可笑。”
“師弟，少宗主為人溫和，與我們有恩，你怎可拿他的魂魄煉丹？”
“我怎麼是拿他的魂魄煉丹，我不過是將他身上屬於白虎神獸的魂魄抽取出來了而已，師兄，你這個人就是迂腐，所以修為才會凝滯不前。”
……
綠瓶上的白色光點顯然不是來自瓶子本身，而是從孫許身上逸散出來。
周小嬋將那些光點吸收完，一下子就明白了孫許不吃元氣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