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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一座不大的村莊,全都是些三兩層的竹樓,緊湊無章地蓋建在一起。

村子裡沒有正兒八經的馬路,隻有普通的泥土地和鋪滿小石子的石路。

村子四周環山,放眼望去隻能看見望不到儘頭杉樹海,層層雲霧之上,連綿青山若隱若現。

這時,筱筱小聲道:“沒想到我們倆以後還是妯娌,早知道不和你拉關係了,都說妯娌合不來的。”

黎希娣無語:“你入戲可真快。”

“反正也逃不掉,早點適應更好。”筱筱道,“人販子會把北方人賣到南方,南方人賣到北方,內陸人賣到沿海,沿海人賣到深山……你就算以前有天大的本事,如今不熟悉地理環境,怎麼和人家本地人鬥?”

黎希娣心想這個作精還挺懂行的,隨口問:“你這麼聰明,還能被賣?”

筱筱滿不在乎道:“小仙女誰不想美美的呀?我就找網貸公司,借了點錢買了點包包口紅什麼的欠了百八十萬吧,催債的一直騷擾我,我就來鄉下躲債,沒想到躲出事兒了唄……”

黎希娣冷哼:“那你可真行。”

走了會兒,二人分開,黎希娣被拉到一戶人家前,這裡用木樁圍了一圈柵欄,地上散養著幾隻雞鴨,正在叨著地上的蝸牛吃。

穿著洗得發灰看不出顏色衣服的老太太早就在門外麵守候著,一見來人,歡喜道:“好看!真好看!昨天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好看!一個臉長得白淨屁/股也大!一個個子高身材好能做活兒!我孫子以後也絕對好看!”

“那當然。”牽著黎希娣的男人發話,“這倆貨比咱村上那幾個都貴了兩萬,特彆是這個,貴了足足三萬,可不是得好。”

老太太左右瞧著,沒瞅見低個子男人和筱筱:“二偉和他新買的媳婦呢?讓我也瞧瞧呀!”

男人答:“那麼高的媳婦,他指不定上哪兒炫耀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行,東子,你等下找到二偉,跟你爹去準備結婚鞭炮的事,剩下的我來處理……”老太太說著,伸手接過拴著黎希娣的鐐銬。

她一手緊緊抓著鐵鎖,一手試圖輕輕牽住黎希娣的一隻手道:“兒媳婦,來,彆怕……”

黎希娣沒反抗,任由對方抓著自己進屋。

倒是老太太那骨瘦如柴的手摸起來和粗布裡包了根細棍似的,膈得黎希娣掌心有些發麻。

·

一樓房子不大,就兩室一廳。

可能是為了結實,竹樓裡麵封了一層水泥,抹了石灰做白牆。

牆刷得有些年頭了,牆體灰中透黃,色彩斑駁,房頂布滿蜘蛛網,牆根爬滿了苔蘚。

客廳很空,左邊是粗木做的長凳和桌子,右邊是一台老式電視機,中間架著一張方桌,上麵鋪著紅布,紅布上方擺了幾盤水果,前方供著一個奇怪的木質雕像。

雕像是一個枯木樹樁,樹裡麵伸出一隻手,手的骨節猙獰,指甲鋒利,樹乾裡麵還有一隻陰森的眼睛正向外瞅著,看得人心底一涼。

老太太沒在客廳多耽擱,帶黎希娣來到左側的臥室。

房間很小,隻有一張用竹子捆綁的竹床,旁邊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大衣櫃,上麵堆滿了雜七雜八的零碎。

老太太拉著黎希娣在床頭坐下,勸道:“媳婦,我家東子其實也在城裡打過工,主要是城裡的女人都好吃懶做,物質得很,所以我家東子才回來娶媳婦,但是我家東子其實人很好,嫁給他不虧的。”

老太太說話有幾分試探:“東子的眼睛受過傷,但不影響過日子,新房也是給你們蓋的,城裡娶媳婦有的東西我們都有。所以,你好好跟我家東子過日子,再生幾個大胖小子,我們家不會虧你的,行嗎?”

說完,老太太攥著鐵鏈的手本能地收得緊了些。

黎希娣意識到老太太是在等自己的表態,遂答:“我在城裡欠了債,債主追著我滿世界跑,我也回不去,留在這兒也行。”

“真的嗎?”聽黎希娣這麼講,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凡是被賣來他們這村上做媳婦的,初來駕到哪個不是一哭二鬨三上吊?

不抗揍的折騰個一年兩年生了二胎就消停了,皮厚的除非挑了腳筋兒生個四五胎才能老實。

他們家這媳婦,皮膚白、漂亮、身材也好,這麼好看的女人哪個不惦記著攀龍附鳳?

就算是欠了外債又如何?隻要在城裡做皮/肉生意,欠多少錢都能還得一乾二淨,她會就這麼甘心嫁給東子嗎?

老太太心生疑慮,但嘴上還是歡喜應著:“那好,吃早點嗎?你餓了一宿沒吃早點吧?我這就給你去盛!”

說著,老太太匆忙起身,為了方便黎希娣吃飯,還解了她手上的鐐銬。

但是,最限製行動的腳鏈沒摘,老太太雖然說起話來好聽,但心裡門清。

·

早飯是醃漬羅非魚配一碗白米飯,除了鹹沒什麼味道,但黎希娣這幅身體許是餓的久了,她吃起東西飛快。

飯吃到一半,房子外麵忽然有女人歇斯底裡的哭聲。

黎希娣出於好奇,從竹窗向外望去。

隻見一個女人全身是泥匍匐在地上,三個身材強壯的男人一個抓著她的雙臂,兩個拽著她的雙腿,正拉扯著她向村子裡走。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已經喊啞了,但依稀能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我要……回家……回家……放我……回家……”

“回個屁!”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的怒吼聲闖入了這四人的局。

氣呼呼從村子另一頭趕過來的男人似乎是她的“丈夫”,對方撲向女人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我回……咳……讓我回……”女人嘴裡嗆了口泥巴水,聲音變得越發微弱。

“老子花錢買你回來,給你吃給你住,你不識好歹是不是?啊?想回城裡不就是圖城裡男人有錢嗎?狗娘養的東西!還敢跑!”男人說著,對著女人又給了幾拳。

這時,黎希娣的“婆婆”小跑著出去,擋在男人和女人中間,勸道:“強子,聽姨一句勸,算了算了!你把她打殘了,你們家誰乾活?誰生兒子?誰給你們家傳宗接代?你總得為了以後多考慮考慮啊……”

男人這才放下拳頭,一臉怨氣道:“姨!這狗娘們不是第一次跑了!都原諒她多少次了!我給她在城裡買的衣服!買的鞋!多少娘們羨慕死了!她簡直不知好歹!”

老太太/安慰他:“這不是抓回來了嗎?實在不行找胡大夫解決,何必打人呢?你先回去,我讓老胡來處理你看行不行?”

聽到“胡大夫”三個字,男人猶豫了兩秒道:“哎,那好吧,姨,這事交給你,我放心。”

等男人離開,老太太對著路邊圍觀的幾個村婦招了招手:“來,咱們幾個把她抬院子裡,阿明去找胡大夫!”

幾個女人手忙腳亂地將奄奄一息的女人拖到院子裡,老太太又扭頭大聲道:“東子媳婦兒!二偉媳婦兒!你們也出來搭把手!”

黎希娣一聽,被迫邁著沉重的小碎步出去幫忙,不一會兒,筱筱也邁著滑稽的小碎步來了。

“筱筱,去那邊水井裡打桶水,我給她把這泥衝乾淨,你個子高肯定勁兒大,多打點,快!”老太太招呼道。

筱筱不樂意道:“為什麼是我呀,我這麼柔弱,怎麼乾得了這種粗活兒?”

旁邊幾個村婦聞聲仰頭看向一旁目測至少一米九的筱筱:“……”嗬嗬,你可真柔弱。

“希娣,你扶著她,我去拿止血的藥。”老太太壓根沒理筱筱那矯情勁兒,扭頭就回屋裡去了。

過了會兒,老太太從屋裡出來,見筱筱還扭扭捏捏杵著不動,急道:“打水救人呐!”

筱筱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挪著碎步去井邊,過了好一會兒,艱難地提著水桶踉踉蹌蹌地走過來。

眾人以為桶裡裝了多少水,結果湊近一看,半桶都不到,這麼大個子原來是個紙老虎。

老太太也沒說她什麼,用水瓢舀了些水澆在女人的傷口上,邊清理上麵的泥巴邊道:“燕子,何必呢?強子對你也不差,你看每次進城都給你買新衣服、新鞋,你乾嘛要跑惹他呢?孩子都兩個了,你跑了,他們這麼小就沒了媽,多可憐啊!這可是你肚子裡掉的肉啊……”

女人眼淚簌簌直流,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老太太又說:“這山路我們出去的時候坐拖拉機都得老半天的,你自己跑,跑個三天都不見得能出去,那時候餓了渴了怎麼辦?”

黎希娣不動聲色地瞟了眼老太太,心想這招殺雞儆猴用得好,和顏悅色地就給了兩個兒媳婦下馬威,這比她見過的不少老人為人處世精明多了。

老太太還在說:“這後麵的森林,好早以前咱國家那什麼特種部隊就在這兒訓練,什麼毒蟲毒草都有,咱們自己人都隻敢在周圍活動,偶爾來些什麼都認識的采藥商人也不敢走得太深,你再這麼亂跑下去,遲早吃虧的是你自己!”

這時,一個村婦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來了,老太太忙起身道:“胡大夫,你看……”

胡大夫拿著手電筒簡單地照了照傷口:“創麵問題不大,出了點血,木棉花瓣搗碎敷一下止止血就行了,但這裡麵骨頭好沒好著就不知道了,強子打人勁兒大,再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

老太太一聽頓時歎氣:“燕子其實挺好的,勤快也老實,我是真不忍心她繼續被打了,她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遲早會被強子那性格打死的……”

胡大夫沉默幾秒,問:“那不然,老辦法?”

老太太唉聲歎氣道:“那就弄吧,以後沒念想了就不鬨了,好好過日子……”

胡大夫:“強子同意了?他以前不是一直不肯。”

老太太:“就弄斷一個,不誤事兒,他剛答應了。”

黎希娣正好奇這兩個人打的什麼啞謎時,隻見胡大夫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碘伏、酒精、一次性醫用針線包、鑷子、鉗子和一把鋒利的匕首。

老太太低頭脫了女人左腳的鞋子,胡大夫一手捏起女人腳踝的筋腱,一手取了些棉花絮蘸了些酒精消毒。

然後伴隨著女人崩潰扭曲的表情,抽出匕首,刀鋒狠力落下。

隻是切斷筋腱,出血並不嚴重,胡大夫很熟練地做了縫合,隻有幾滴落在了抱著女人的黎希娣的裙子上。

鮮血如同三月份的木棉花,在黎希娣雪白的裙子上靜悄悄地綻放,吞噬著雪紡的每一寸淨土,變成再也擦拭不去的紅色汙漬。

黎希娣蹙眉,略顯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緊接著,冰冷的係統任務聲音正式響起——

【[幸運E自救係統]新手任務正式啟動——】

【宿主黎希娣,你好。】

【請在最短時間內儘可能無傷逃離木鬥村。】

【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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