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睡得也很淺,聞聲迅速睜開雙眼,看到光源的瞬間神色一沉。
她輕輕擁了一下黎希娣,在其耳邊輕聲道:“雨這麼大,我們沒點火,也抹去了逃生痕跡,還做了偽裝,他們未必能發現我們。”
黎希娣心有餘悸地應著:“嗯。”
光源逐漸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大,直到距離二人三五十米時,黎希娣才隱隱約約看清了光源背後的東西。
是一個……車隊?
黎希娣定睛瞧了半天,發現竟然是一個有十幾節車廂長的車隊,這些車廂的外形很古老,像是古時候押送犯人的刑車,車上貼滿了符咒,看不清裡麵到底押送了些什麼。
而這些車隊旁邊,站著兩排人。
這些人非常古怪,他們舉止僵硬,行動遲緩,身體像是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一般,麻木地向前挪動著。
光影折射落在他們的身上,照亮了他們的服裝,這些人居然都穿著二戰時期的日本軍服,背後還背著30式卡/賓/槍。
黎希娣懵了,第一反應是這些人在cospy,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深山老林半夜三更還下著暴雨cos給誰看?
腦海中突然冒出那個死掉的黑衣村婦說過的話:“抗戰之後村子裡死了很多人,木毒鬼就出現了……”
黎希娣頓時頭皮發麻,使勁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就在這時,一個日本軍官像是察覺了什麼似的,忽然停下了腳步,腦袋緩緩一轉,一張煞白的臉倏地對準二人所在的方向。
強光掠過他的臉,看不清五官,隻能看到一雙泛著紅光的眼,正麻木筆直地瞪著這邊,仿佛穿透層層樹葉和偽裝,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兩個人。
黎希娣頓時不敢動了,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口出氣,她隻覺得渾身都莫名的冷,尤其是四肢,仿佛灌了冰水似的,凍得開始發麻發酥。
可越是不敢動,她的身體就越想動,而且這種想動的欲望越來越大,直到漸漸地不能控製。
黎希娣覺得此時此刻自己被凍僵的體內好像有一團火焰,她很狂躁,特彆想衝出去在雨中跳舞、裸奔和暴走。
僅存的意誌告訴她,這很不正常,一定是有什麼東西開始控製她了。
她腦海越來越亂,眼前的世界也跟著開始天翻地覆。
崖外的雨水逐漸變得黑而厚重,回過神時她發現雨水已經變成了血水,整個世界都是刺鼻的鐵鏽味,空氣粘膩而腥臭,讓她難以呼吸。
黎希娣下意識想出去透氣,但她知道,一定是那東西在召喚她出去,離開崖底的她絕對是死路一條。
可是,如果不出去,她就快要上不來氣了。
黎希娣的視線開始模糊,她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身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盤滿了黑而密的發絲,那發絲細長而鋒利,正一滾一滾地,朝著它撲來……
聯想到之前被木毒鬼殺死的家夥的各種死法,黎希娣清晰地意識到,那玩意真得衝著她來了——
幾乎是下意識,黎希娣一把推開筱筱,選擇獨自接受命運。
沒什麼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她無所謂死活,反正在她的意識裡,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無所謂。
她沒想過要再生,是係統非要強加給她的人生……
與此同時,一束頭發飛撲而起,纏在黎希娣的脖頸上。
就在黎希娣的意識和視線墜入黑暗的那一刹那,一雙冰涼的手忽然托住她的麵頰,將什麼東西塞入她的口中,緊接著一個溫熱的懷抱將她攬於懷中,緊緊地抱住她。
“昨天不是還想殺了我嗎,今天居然還想保護我,你可真是隨心所欲……”筱筱低頭,沉著聲音對黎希娣道,“放心,我在你身邊,他們傷害不了你,相信我……”
黎希娣脖子上的頭發瞬間散去,她睜不開眼,蜷縮在筱筱的懷裡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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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五點,天剛蒙蒙亮,雨停了。
大雨衝刷後的森林,綠意濃鬱了幾分,整個世界又是一片生機盎然。
黎希娣迷迷糊糊醒來,發現筱筱不在,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安全之後,從崖下爬了出來。
筱筱正坐在河邊仔細化妝,見黎希娣出來,頓時撒嬌道:“娣娣,我好渴啊,不想喝河水,臟臟,拉肚子怎麼辦……”
黎希娣想了了一下問:“你有什麼能燒的小瓶子之類的東西嗎?”
筱筱從包裡掏出一瓶雅漾噴霧道:“我就這一個瓶子不是塑料做的。”
黎希娣接過噴霧看了眼後麵的配方,裡麵的成分是活泉水,她拿起對著嘴裡噴了些,果然是水。
黎希娣喝了小半瓶,又給筱筱分完了剩下的半瓶,起身找了塊鋒利的石頭,暴力砸向瓶口,強行給它開了個口子,然後給瓶子裡裝了些河水,拿回來放在地上,用昨晚的泥牆碎屑圍了一個簡易的灶台,掏出一個通風口,給裡麵點了柴火,將瓶子放上去燒水。
燒水的過程中,黎希娣循著昨晚鬨鬼的方向去前方探路。
一夜暴雨將森林裡往日鳥獸蟲蛇的痕跡都衝刷得一乾二淨,地麵泥濘不堪,倒是在草叢裡發現了幾個煙頭。
煙頭很新,絕對不是暴雨之前留下的,黎希娣蹲下身子撿起煙頭,發現又是中華。
鬼不可能抽煙,這煙顯然是活人丟的,但是,這些人是誰?
這些人為什麼在森林裡反複出沒?又是什麼時候從這裡經過的?
這會兒天才剛剛亮,難不成是昨晚那些穿著日本軍裝的家夥丟的?
說到昨晚那些形跡可疑的小鬼子,黎希娣下意識想到了自己失控的場景,腦袋裡有些混亂。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她始終不相信鬼怪的存在,但是,為什麼每一次妖魔鬼怪都能精準地攻擊自己,而放過筱筱?
黎希娣扭頭看向遠處淡定梳妝的筱筱,回想起這家夥昨晚能從妖魔鬼怪手下救自己於危難之間,肯定從一開始就知道些什麼。
但筱筱口風一向很緊,今早起來就張羅自己去燒水,顯然是對昨晚的事打算隻字不提,看來有必要找個機會和這個家夥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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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營地,水已經燒開了,黎希娣用衣服裹著水瓶到河邊冰鎮,等涼得差不多,就自己喝了一半,給筱筱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