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繼續在黑色湖水中移動著,凜嶽撲入湖水,卻在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間,看到了湖中倒影的景色是那樣美 ,那樣真實的另一個空間。
那還是玄水鱗君七百年前的回憶,隻不過這次記載的,不再是真實的戰場,而是一次相逢。
新生的少司命成為鎖鑰遠近聞名的河伯水神,被許許多多人家供奉。
那些戰爭中的血與淚似乎都變成了少司命漫長生命中過於久遠的存在,成為少司命後,稀薄的人性支撐著他成為鎖鑰的守護者,在一次對河伯的祭典後,靜靜走在西陵湖湖畔,成為少司命玄水鱗君的少年,與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相遇。
玄水鱗君無悲無喜地抬眸,對上了一雙純金色的眸子。
那是宛如寶石般璀璨的眼睛,就算是少司命,也不由一怔。
過去與戰友們在疫潮戰爭期間並肩作戰的畫麵,在軍鎮生活被軍鎮隊長追著跑圈的點點滴滴,以及那些溫情的,爭著給他塞糕點的軍鎮居民們。
久違的過去記憶似乎勾起了玄水鱗君的稀薄人性與回憶,意氣風發的笑容出現在玄水鱗君的麵上,仿佛他還是過去那個銀鞍白馬的年輕燕功衛。
“來者何人?”
年輕的少司命笑嘻嘻的變出壺酒,又給自己灌了幾口故作瀟灑。
剛剛在祭祀大典上他已經灌了不少酒,現在醉醺醺的,撤去司命的身體素質,放任自己沉入醉意中。
“……隻是路人而已,不用在意。”
真龍命帝捏出來的化身並不想引起新同僚的注意,他這趟前來,隻是來給東洲的新同事送些當年保存的記憶以穩定祂的狀態,到了司命這一級彆,如果沒有足夠的人性錨點錨定著自己的存在,祂們便會完全成為無悲無喜的天規玄機的一部分,無法作為守護人類的力量。
“怎麼不用在意?這片水域,我罩的,是條龍來了也要盤著——”
恢複了部分人性的玄水鱗君提著酒壺口出狂言,他擋了真龍命帝前進的路,然後……
被對方隨手按進了湖裡。
看到這裡,就連一向嚴肅古板不敢對真龍命帝妄言的蕭然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玄水鱗君怎麼上來就立flag?這不好,這不好,果然被陛下隨手按在湖裡了吧……”
執夷開口又是打破次元壁的話,不過蕭然和賽蕾內拉已經習慣對方時不時說一些聽不懂的話。
而凜嶽更是清楚地知道,會打破次元壁的主角形象也是賣點之一,更加方便玩家代入。
不過如果遊戲世界是真實的,那麼執夷到底是從哪裡得知這些網絡用語,就有待商榷了。
在這次相遇之後,照顧後輩同僚的真龍命帝與玄水鱗君沒再見麵幾次,第二次進食期尚未終止,戰火依舊在鎖鑰連綿著,隻不過因為新多了玄水鱗君這位少司命,壓力減輕不少。
但蕭然幾人都不會就這樣天真地認為從此之後會是童話般的越來越好。
太學的曆史課本上可是寫著,第二次進食期期間,鎖鑰地區損失最為慘重。
“前輩……”
蕭然看向凜嶽,似乎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什麼答案,是否有可能,鎖鑰的慘重已經結束?
但是後者隻是搖了搖頭。
客觀來講,隻是一個軍鎮的覆滅,對於鎖鑰地區來說,並不算能記載到史書中的損失慘重。
接下來的幻境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疫潮來勢洶洶,隻知道進食的活性天尊在進食期幾乎儘可能耗儘自己的力量來為自己尋找食物,鋪天蓋地的疫潮衝向鎖鑰的防線,新生的少司命根本護不住他想要護住的人們。
於是,那一天蒼天變色,化為純黑的可怕厚帷幕,將太陽也遮蔽的嚴嚴實實。
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魍魎怪物交織在一起,最終融化為黑色的蠕動的大片粘液。
不用細看,蕭然他們再遲鈍也清楚,曆史書上一句簡簡單單的鎖鑰損失慘重,究竟代表著多少人的鮮血。
第二次進食期,鎖鑰死守戰線,橫跨鎖鑰大地的魍魎防禦工程化身血肉攪碎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枯骨,其中又有著多少玄水的信徒。
新生的少司命剛剛找到自己的人性錨點——祂的信徒,便再次失去了一切。
麵對洶湧而至的魍魎疫潮,沒有人退縮,沒有人貪生怕死,玄水鱗君的信徒們勇敢地衝向防禦工程外的魍魎疫潮,然後倒下。
但正是這樣的不屈,讓玄水鱗君無比的痛苦。
因為祂哪怕成為了少司命,也終究什麼都沒能護住。
“佚名前輩,刺啦刺啦——注意——刺啦刺啦——”
楊少言的聲音在耳畔再次響起,凜嶽仔細去聽,但是隻能聽到模糊的電子雜音。
他們再次回到湖水中漂浮,隻不過這次等待他們的,並非楊少言留下的銅錢,而是搖曳的,銀色半透明魚群。
在黑色的湖水中,魚群搖曳著旋轉在一起,將四人向著湖水的更深處拖曳而去。
下一秒,黑色的湖水中,一雙巨大的,深藍色的眼睛睜開,魚形的龐然大物靜靜地臥在湖底,爬行動物般豎著的瞳仁卻猛地轉向從湖麵墜落下沉的四人。
“桀桀桀,你終於來了,雲客……”
與之前貨站夢境中那位瘋狂少司命一模一樣的聲音驟然響起,在湖底廣泛地震顫。
凜嶽和被點名的執夷同時扶額:“鱗君,你這笑聲完全是把自己往反派的柱子上釘死了啊!”
蕭然與賽蕾內拉同時反應過來。
麵前的龐然大物,就是被封印在鎖鑰西陵湖下,不知因何原因,重傷到實力十不存一,空有少司命位格玄水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