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酒完好無損,隻是被她長時間抱在懷裡焐熱了瓶身。
達利歐聽到門外的動靜已經不滿地叫喚了起來:“你怎麼才回來?!”
雪莉爾連忙把酒給他送進去,達利歐探出身體一把將酒搶了過去,顯然不耐煩極了。
她還想幫忙給他開瓶,達利歐揮手,泛黃的牙齒咬住木塞含糊不清地趕她走:“還待在這裡乾什麼?”
雪莉爾走到門口時,隻聽到木塞蓋子被拔出時發出“啵”的一聲,緊跟著達利歐喊叫聲也傳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聞聲看去,那瓶酒像炮仗似的,即使被手指堵住了也依舊奮力往上冒,達利歐的臉上、胡須上、衣服上都是酒液,好不容易從床上爬下來,又因為舍不得花錢買的酒如此浪費掉,低下頭舔-舐著手掌上的液體,抬頭對著雪莉爾大聲咒罵著。
雪莉爾隻能捂住耳朵,將這一切責任推給那個貴族少爺。等達利歐罵夠了雪莉爾才低眉順眼地將他的床收拾了一番。
等一切都忙完了,天已經黑了下來。
臨近聖誕節,雇主對聰慧得體的迪奧一向不錯,他特意給迪奧放了一周的假期,放假也會給他一點工錢,隻不過比平時上班的要少一些。
他說:“麗塔寫信說想念我呢,再過幾天估計我要回去一陣子,你就暫時不用來了。”
麗塔是雇主家的小女兒,迪奧見過雇主拿著照片和他炫耀過:小女孩穿著高級裁縫縫製的小花裙在草叢裡撲蝶,臉上都是不諳世事的天真和快樂。
男人談及女兒的話題就多話起來:“女孩子好像都喜歡發卡之類的小東西,又鬨著讓我買呢……迪奧,我記得你也有妹妹,她應該也很喜歡發卡吧?”
雪莉爾嗎?迪奧垂下眼瞼。
伯莎的話他還記得一清二楚,雪莉爾很喜歡發卡這類飾品,或許是從前沒怎麼擁有過,所以連下礦井這種事情她都願意去乾。
不過一瞬間,迪奧從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抬起眼睛笑著回複他的話:“當然,艾倫先生。不過我想麗塔小姐更希望的是您能回去陪她,這麼多天過去了,肯定對您很是想念。”
沒有人不喜歡這樣順心的話,艾倫先生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她是黏人一些。”
迪奧從大方的雇主那獲得了七天的假期,還有多餘的兩個先令。
“今天晚上我有一個宴會要參加,如果你方便的話也跟著我去一趟吧。”他頓了一下,“去捯飭一下,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喬伊特伯爵的莊園,太隨意可不好。”
帶著迪奧去參加貴族宴會,這對於其他貧民窟孩子來說簡直是不敢想的事。
但迪奧不僅外貌出眾,他的學識和禮節可以說比那些有家庭教師的小少爺們更加出色。再加上這一年的工作他幾乎沒出過錯誤,簡直是他雇過最舒心的助手了。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告誡他:“這是一個機會,迪奧。”
這次宴會要來的人雖然不多,但都不是什麼小人物,如果能被其中一個看重被帶到城市裡,或者說是翻身也不為過。
迪奧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他的野心原本就不止於此,而在謝過雇主後,留下的時間裡就是讓迪奧去附近的裁縫店買一套合適的衣裝,至少不會過於寒酸。
迪奧在鏡子前抬起下巴,慢條斯理地打著領帶。鏡子裡的少年並沒有要去赴宴的緊張,唯有一雙透出野心的雙眸在轉動。
少年身材勻稱,雙腿修長,筆挺的西裝褲束住米色的襯衫下擺,隱隱能看到流暢的腰部線條,但很快就被隱入了外套之中。
在此之前,他還是決定回去和雪莉爾交待一句。
那個家夥又不聰明,指不定要跑到哪裡去找他。
他可不想晚上回來之後還得頂著寒冷出去找人。
他本來就生得好看,即使是穿著很普通的西裝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加持於他的氣質身形,硬生生將那套西裝襯托得昂貴精致了起來。
迪奧大大方方讓他們看,對著和他打招呼的人也點頭示意,前麵的店鋪圍著的幾個女孩子也轉頭看他,嘀嘀咕咕的,他隱約聽見在說他的名字。
那是一家飾品鋪子,也難怪這麼多女孩子都圍著。
迪奧瞥了一眼,玻璃櫥櫃裡躺著各式各樣的小飾品,但唯獨……那枚藍色的向日葵發卡占據了他的大部分的注意力。
——“雪莉爾很喜歡那枚向日葵發卡呢!”
迪奧翻找著記憶,他沒看見過雪莉爾戴過。既然這麼喜歡的話,寧願做危險的工作也要買的發卡,不戴著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伯莎天天戴著,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用兩個便士買下了那枚發卡。
那些女孩子因為他的駐足慢慢散開,給他留出一小塊地方觀賞。漢克望著他的金發和容貌不由得感歎:“上一個在我這裡買過東西的小姑娘也和你一樣有著耀眼的金發呢。”
迪奧掀起眼皮,他猜到應該是雪莉爾。
他的薄唇上下碰了碰:“她買的是向日葵發卡嗎?”
漢克一怔,猜出了或許和那個女孩子有關係。搖著頭回答他:“不是。”
迪奧不解地反問:“那她買的什麼?”
漢克擺擺手:“這是顧客的隱私,我們不能說出去的。”
他的拒絕令迪奧皺起了眉頭。伯莎也這樣,似乎藏著隻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漢克卻笑眯眯的望著迪奧,頗具興味地建議:“要買一個向日葵發卡嗎?隻需要一個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