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歡坐在妝台前,撐手趴著,聽見動靜有些驚訝。
四目相對,他隻是淡淡移開視線,吹滅了裡間的燈火,便轉去她那黃花梨雕花羅漢床上躺下。盈歡看得發懵,他卻已經扯過被子合上眼眸。
他睡在外側,她隻好也慢吞吞地脫了鞋子,從床尾爬進裡側,枕著白玉瓷枕閉目。
他今日大概是很累了。她在入睡前如此想。
第二日清早,傅如賞已經不見蹤影。盈歡昨夜沒怎麼睡好,身旁忽然多了個人,還是傅如賞,實在壓力很大。因此夜半夢醒了幾次,一大早便覺得困倦非常。
春雨扶她起身,伺候她更衣。盈歡看向窗外的雨珠,問:“大人幾時走的?”
春雨答:“大人天剛亮,便已經走了。”
盈歡應了聲,由春雨和柳枝伺候著梳洗。昨夜他睡得很熟,幾乎沒亂動過,甚至沒同她有任何接觸。
她不禁又想,他娶自己回來到底是為什麼?若說折辱,除去幾次不痛不癢的難堪,他根本沒做過什麼折辱她的事。可若不是為了折辱,還能是為了什麼?
當日說的話,還那麼的難聽。
給我生個孩子……難不成,他隻是想要一個孩子?
她搖頭否決,這更不可能了。傅如賞若是要個孩子,有的是女子趨之若鶩,不至於找上她這個不討喜的。
難不成是想要一個漂亮的孩子?她想法越發天馬行空,最後還是強迫自己收回思緒,才停了下來。
外頭的事,她不怎麼關心,吃過早飯,便去了蘇眉那兒。蘇眉身子調養了幾日,臉色紅潤不少,她們娘倆能聊的也不多,便閒話家常。
最後不知怎麼,聊起蘇眉與傅淵當年的事。
那是盈歡後來才知曉的,其實蘇眉與傅淵早在年少時便相識相愛,隻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才沒能在一起,各自嫁娶。
“娘,你和爹當年為什麼會分開呢?”
蘇眉被她一問,當即閃出些回憶,隻是那些回憶並不愉快,她笑了笑,避而不答:“因為一些事罷了。都是陳年舊事了,過去這麼久了,提起來也沒意思。”
見她不願聊,盈歡隻好換個話題,可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又撒嬌,趴進蘇眉懷裡。蘇眉揉了揉她的頭發,有些無奈:“這麼大的人了,還衝娘撒嬌。”
“多大的人,也是娘的孩子。”盈歡撇嘴反駁。
蘇眉這個病得仔細調養,且不能多思慮,也不能勞累。盈歡每日去看她一趟,陪她說說話,走動走動便回來。
她自己也沒什麼事做,回了自己院子裡,還會坐著發呆。
這日下午,那幾個嬤嬤又過來尋她,是為府裡的管家之事。從前府裡沒有女主人,府裡大事由傅如賞做主,小事便交付管家。如今有了女主人,自然得以女主人為主。
盈歡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許尷尬。她從前在閨中,並未太過學這事兒。七歲之前,與蘇眉連生活溫飽都成問題,根本不在意這些。後來來了傅家,傅淵與蘇眉對她皆是寵愛,根本不會逼著她去學什麼。
當時說婚事之時,盈歡還想著,還有些日子,再學也不遲,沒想到後來事情會變成這樣。
嬤嬤說:“老奴幾個已經對過賬目,倒沒什麼大問題,夫人可以放心接管了。”她們既然得了旨意,幫忙操辦傅大人的婚事,務必要讓這家看起來像個家,自然是大小事務,麵麵俱到。
盈歡自知糊弄不過,隻好又苦著臉聽了一下午。那些東西她當初不愛學,便是因為聽得人腦子昏昏,現在也一樣。好容易送走幾個嬤嬤,她苦著臉趴在湘妃榻的扶手上閉目養神。
大抵是腦子真的如同一團漿糊,她竟睡過去。再醒過來,是被傅如賞回來的動靜吵醒的。
他今日比昨日回來得早,不過也已經過了戌時。盈歡揉了揉眼,有些懵地起身迎他,便對上他那雙如寒霜的眸子,陡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