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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斷後遺症 千載之下 75830 字 6個月前

第81章 沒心沒肺

轉眼過去一周, 某天下了班,陳西瑞把她那筆記本電腦帶去專賣店修理,又心血來潮去三樓母嬰店轉了轉, 挑了幾套和尚衫式樣的嬰兒服。

純棉料子摸上去柔軟舒適, 想象它穿在小奶娃身上,關鍵還是從她閨蜜肚子裡出來的小奶娃,這種感覺不可言狀。

上高中那?會兒,她和閨蜜最愛乾的事情?就是圍觀180帥哥打籃球,一晃十幾年過去,當初陪她一塊犯花癡的小姐妹都快當媽了,她自己還在跟男人搞虐戀情?深那?一套。

人生這樂章不知不覺落下彆人好幾個節拍,快馬加鞭緊隨其後, 節奏勢必被打亂, 就此放棄另起新章,恐怕一生都會遺憾。

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走道和客廳都亮著?燈,陳西瑞放下手裡的購物袋和筆記本, 彎腰換鞋, 周姨瞟一眼那?些?印著?卡通logo的袋子,心下了然裡頭裝的是什麼。

“晚上吃的什麼?”周姨不動聲色問。

“隨便對付了幾口, 阿姨, 你彆忙活了,我不餓。”她換好鞋,快步走去廚房。

周姨看她那?咋咋呼呼的樣兒,一顆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西瑞啊, 走路要?慢點,又不是上班時間, 不用那?麼趕。”

陳西瑞倒了杯水咕咚喝光,轉過身倚著?中島台,不甚在意地說:“我走快點就當是運動了。”

“現在是求穩,還沒到運動那?時候。”

“運動還分?什麼時候啊,我最近胖了兩斤,確實該動動了。”

周姨心道,胖是應該的,一張嘴管兩個?人,不胖才怪。

晚上那?頓吃的是牛肉麵,足足五百大卡的熱量,陳西瑞搬出軟墊,打開switch裡最常玩的舞蹈遊戲,決心揮汗如雨燃燒卡路裡。

周姨不聲不響地把她的墊子給收了。

陳西瑞:“?”

“洗洗睡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嘛,醫院裡到處都是病毒細菌,你們上班應該戴口罩吧?”

“不是阿姨,你這幾天怎麼跟我姥姥似的,她那?是因為?年紀大了愛嘮叨,你這……哎呦不會是到更年期了吧!”

周姨笑著?瞪她一眼:“去,彆瞎貧。”

陳西瑞無暇品味阿姨的反常,扭了幾圈老腰,架不住好奇心驅使,走到壁爐旁查看堆在那?兒的大號快遞盒。

整間屋子意式暖咖色調,這種土黃色的快遞盒,看上去並不紮眼,她一開始都沒注意。

大約一米多長,寬度在半米左右,標準矩形,封口處纏著?透明膠帶。

“買的什麼啊,這麼大。”她嘀咕。

沒做深究,她拎著?購物袋跑進臥室,周姨在後麵喊:“慢點,彆跑。”

陳西瑞嘿嘿笑了聲,反手關上了門。

意料之外,臥室裡開著?燈,傅宴欽一身潔淨家居服,本是坐在沙發上看書,聽見關門的動靜,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手中的購物袋上定格了幾秒。

兩廂無話?,自從因為?醬菜鬨了那?麼一出,陳西瑞有意無意躲著?男人,這陣子也?很少?跟他講話?,兩人似乎隻剩下床上那?點交流。

床-事倒是十分?和諧,深入淺出之間,她會被誘哄著?講騷話?,那?聲音從她嘴裡吐出來,她自己都覺陌生,竟是那?樣的不知羞恥。

性?與愛越來越難以分?割,如果哪一天,這個?男人想通了娶妻生子,走他該走的路,她一定會難過,遑論是財富的魅力,他的長相也?在她的審美點上。

陳西瑞把那?幾個?袋子拎到衣帽間塞進鬥櫃裡,打算等哪天有空寄給徐樂陶。

隨後抱著?睡衣去洗澡,自始至終都沒搭理傅宴欽。

衝完澡出來,她發現男人還坐那?兒看書,正好今天工資到賬,連帶著?前?麵幾月的工資和獎金,湊了四萬整轉給他。

陳西瑞晃了晃手機,示意他點下收款,順便走過去瞅一眼他手上的書,“我先還你四萬。”

傅宴欽合上書扔到一邊,“自己留著?當零花錢吧,不用轉給我。”

“一碼歸一碼,你不要?小瞧人。”陳西瑞盯著?那?封皮看,嗬,還是本史書,“您看得懂嗎?”

傅宴欽放下交疊的二郎腿,笑看著?她:“打發時間而已。”

陳西瑞隨手翻了兩頁,走馬觀花似的掃了幾行字,“我猜也?是,你這愛裝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怎麼講?”

“好多年前?,在你三叔家,當著?我一醫學生的麵兒看醫學雜誌,我都不一定能看得懂,你倒看得津津有味,不是裝是什麼。”

傅宴欽笑了笑,長臂穿過她腰身,將?人抱坐到自己腿上,語氣是罕見的溫柔:“上班累嗎?”

陳西瑞不給他好臉色,硬邦邦道:“不關你的事兒,少?打聽。”

“以後夜班就彆上了。”

“排了我的班,我不上誰上?”

他手按在她平坦小腹上,指腹一下一下摩挲肚臍位置,力道很輕,“我去找你們領導。”

“找院長跟書記嗎?你要?能說服他倆幫我上夜班,我沒意見。”

“隨你,女人要?強是好事兒。”傅宴欽將?她左側頭發彆到耳後,“自己當心點。”

當什麼心,陳西瑞覺得他莫名其妙,上班又不是上戰場,需要?時刻堤防槍林彈雨。

“我睡覺了。”她想從他腿上下來,圈住她腰身的手臂卻沒有任何鬆動的意思,深知力量懸殊,她這次乖乖地一動沒動。

傅宴欽瞧了她好一會兒,忽而低頭用力吻了上去,貪婪掠奪她口腔裡的氧氣,技巧性?挑-逗她發出難耐的聲音,轟天裂地的激情?驟然爆發。

臨門一腳,倏地戛然而止,陳西瑞軟成了一攤泥,環住男人脖子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部靠了過去。

傅宴欽重新攏上她滑落至肩頭的睡衣,一粒一粒給她係上扣子,“早點睡吧。”

“你是不是不行了?”她下巴抵在他肩上,吐氣如蘭,聲音變得不像她自己的。

男人悶笑了聲,沒搭腔,抬手試去她唇角的津唾,然後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調暗床頭燈,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躺在床上,陳西瑞異常清醒,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左側床頭櫃上擺放的相冊擺台,深棕色實木邊框,內置她的一張畢業照,不知是什麼時候洗出來擺在這裡的。

她打開床頭燈,側臥著?刷了會兒微博,熱搜上掛著?她熟悉的名字——業內人士透露夏安然與某某品牌創始人好事將?近。

等了許久,傅宴欽還沒來,陳西瑞好奇探去書房,發現男人在全?神貫注地做模型。

“這什麼模型?”她問。

“飛機和航母。”傅宴欽沒看她,手指嫻熟組裝零件,“今天快遞剛到家。”

陳西瑞恍然大悟,原來那?快遞盒裡麵裝的是這些?小玩意兒,想著?反正自己一時半會也?睡不著?,索性?留下來看看,她走到北邊靠書櫃的地方,打算搬把椅子坐他旁邊。

剛稍稍彎了個?身,胳膊就被人輕輕扯了一下,緊接著?後背撞向男人的堅硬胸膛,她無語:“你乾嘛呀,嚇我一跳。”

“逞什麼能,現成的人不知道使喚。”

沒多言語,傅宴欽單手抓著?椅子,往書桌旁邊的地板上一擱,陳西瑞道謝。

他笑:“假客氣。”

陳西瑞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看著?他,男人側臉映在燈光下,更加凸顯了骨相上的優越,鼻梁高挺,下頜線利落流暢,大部分?時間沉默冷峻,一上了床,野痞得讓人無處招架。

“你還有這愛好?”

“以前?想過當飛行員。”傅宴欽淡聲道,“大概是中學的時候。”

“後來怎麼就不想了?”

“長大以後,想法就變了。”

陳西瑞說:“不對,是因為?你長太高了,那?腦袋容易把駕駛艙戳個?洞。”

傅宴欽笑了聲:“還好你長得矮,咱倆互補,生個?不高不矮的。”

“你胡說什麼呢,誰要?跟你生孩子。”

“等我把手上這個?拚完,送給你兒子。”傅宴欽朝她肚子上睇了一眼,“你要?生個?女兒,我還真不知道女孩喜歡什麼。”

陳西瑞皺眉:“你真是歲數大了,都開始貪念天倫之樂了。”

傅宴欽也?不惱:“我這年紀,不大不小,當爹正合適。”看著?她,嘴角浮出絲笑,“走啊,明天去領證。”

“神經?病吧你!”

兩人已經?多年沒有如此溫情?的時刻,陳西瑞沒撐得到最後,腦袋一點一點打起了瞌睡,迷糊間感覺有人把她抱去了臥室。

身子一沾床,她又清醒過來。

“我剛才是睡著?了嗎?”她迷迷瞪瞪地問。

“嗯,還打呼了。”傅宴欽也?鑽了進來,“困了就睡吧。”

“瞎扯,我從來不打呼。”

傅宴欽親她嘴角,開過葷腥的人哪裡隻能滿足於一點肉沫,陳西瑞明顯感覺到這人起反應了,愣是什麼都沒乾,關燈摟著?她睡覺。

黑暗裡,她氣息拂進男人脖子,“你是偷摸練什麼邪功了嗎?”

傅宴欽忍得難受,嗓音低啞:“嗯?”

“感覺你定力變強了。”陳西瑞仰頭,往他臉上吹了口氣,明目張膽的撩撥,“這是好事兒,知道保養身體?了。”

傅宴欽警告:“老實點。”

陳西瑞反其道而行之,用嘴唇細細點火,他忍無可忍,爆了句粗口將?女人壓在身上,身體?重量全?部懸空了。

她低嗤:“裝什麼裝,現出原形了吧。”

傅宴欽含著?她唇,“妖精。”

事後,傅宴欽把人抱進了浴室,細致給她清理,房間空氣裡殘留一股淫-靡的味道。

翌日,陳西瑞起晚了,咬了塊三明治急著?去上班,周姨看得心驚膽戰,她是真不怕孩子掉出來啊,“西瑞啊,走路一定要?慢。”

傅宴欽喉頭一緊,那?樣子明顯是緊張了。

陳西瑞上下打量男人一眼,逆反心理上來:“我喜歡走快步!”說完,一溜煙跑出了門。

周姨:“……”這哪有當媽的樣子啊。

第82章 刺蝟

(一)

西越網球俱樂部。

傅宴欽和林岑皆是運動裝扮, 速乾T,束腳褲,手帶護腕, 在場館來回廝殺了三個?小時, 難分伯仲。

如此高強度的揮拍運動,兩個大男人前胸後背出了不少汗,喘氣?聲也很重。

林岑抬手示意暫停,走到旁邊的休息區,擰開瓶水仰頭猛灌,喉結上下滾動著,顯然是累得不輕。

傅宴欽拿毛巾擦了擦汗,也補充了點水分。

林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 閒聊般說:“最近睡眠不好, 找了一中?醫調理,說我濕氣?重,拔了兩次火罐, 精氣?神一下子就來了, 這不還能陪傅老板打打網球。”

傅宴欽看?著他脖子下麵露出?來的紫色印記,開玩笑道?:“中?醫講話都委婉, 我看?你是缺女人滋潤。”

“這話聽著有弦外之音啊。”林岑微眯眼, 悠哉悠哉地開腔,“怎麼著,跟那小妹妹成了?”

傅宴欽淡笑一聲,沒搭腔。

林岑雙腳落地, 換了個?坐姿, “這樣吧,改天我帶著我女朋友, 你把那小姑娘也領過來,我們一起吃頓飯,就到我那兒去吧。”

“女朋友?”傅宴欽輕嗤,“不是你炮-友?”

林岑立馬為?自己正名:“我就是換對象換得勤快了點,但是交往期間,我肯定?對人家姑娘是一心一意的,完完全?全?地將整顆心交付給她。”

“都三十多了還說這些話,你牙不酸嗎。”傅宴欽聽得牙疼,“吃飯時間你來定?吧。”

林岑長長歎了聲氣?:“我那戀愛體驗課,看?來你是白上了。愛情是需要用美麗的語言去包裝的,三分愛包裝成十分,如果死鴨子嘴硬的話,十分愛,彆人隻能感受到三分。”

到了約定?時間,傅宴欽單身赴會,林岑身邊坐著一位衣著靚麗的女人,跟上次帶在身邊的,不是同一張麵孔,不過共同點都是性感成熟那一掛——他這位老友的取向?狙擊。

“怎麼沒把那小妹妹帶過來啊?是工作?忙沒時間還是人姑娘不樂意跟你出?來吃飯啊?”

傅宴欽坐下來,慢條斯理斟茶,“她身體不方便,吃不了日?料。”

林岑損道?:“你這怎麼照顧的,好歹人姑娘自己還是個?醫生,按理說不該生病啊。”

傅宴欽呷了口茶,“不是生病。”

“她家親戚來了?”

“也不是。”

“你丫說話能不能彆隻說一半?”

傅宴欽放下茶盞,嘴角微挑:“她懷孕了。”

“……你牛逼。”林岑低哼,“合著那天打球跟我裝呢。”

女人捋了捋頭發,紅唇揚起,彆有風情地接了句茬:“就你傻。”

*

又過了幾天,陳西瑞的大姨媽如期到訪,周姨收拾主臥衛生間的時候,發現了壁龕垃圾桶裡用過的衛生巾,愣了半天,尋思?這事?兒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堅信自己那天沒聽錯,這姑娘的確說的是快要當媽了,眼下這情況……難道?是孩子掉了?

真要如她所猜,這話就不能貿然問,哪怕再大大咧咧的女人,流產都是元氣?大傷,傷身又傷神。

憋心裡藏了一周,某天晚上,周姨看?陳西瑞吃喝不誤,還有心情砸核桃剝榛子,於是便旁敲側擊地問出?來:“西瑞,你買的那些嬰兒服呢?我洗洗給你們收櫃子裡。”

“洗了乾嘛,我送朋友的。”

周姨怔了下,神色複雜:“你沒懷孕啊。”

陳西瑞後知後覺:“嗐,我說最近大家怎麼都不正常。”她將剝好的堅果扔進玻璃碗中?,無奈一笑,“就算懷了,也沒必要這麼緊張啊,你們真是過於草木皆兵了,我之前去健身房,經常看?見大著肚子的孕婦在那兒擼鐵,那些孩子才叫正兒八經的贏在起跑線上,一生下來就有肌肉。”

周姨:“……”

“阿姨,那我今天可以跳操了吧,我已經饑渴難耐了。”

“沒懷孕怎麼蹦都行,有人怕是要空歡喜一場了。”周姨自責道?,“這事?兒賴我,沒事?先問清楚。”

“一點小事?兒,問題不大,您彆放心上,回頭我哄哄他。阿姨,你把我那跳操墊收哪兒去了?”

“我去給你拿。”

粉色軟墊重見光明,陳西瑞拖鞋踩在上麵,跟著遊戲裡的3d人物,蹦蹦跳跳活力健身。

蹦躂了半小時,她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渾身上下熱得快要燃燒起來。

恰好門鎖開動,傅宴欽從外麵回來。

周姨第一時間迎上去跟他說話,應該是告知了真相?,男人的目光明顯在她肚子上停留稍許,然後一言未發地脫了大衣走去主臥。

陳西瑞不自禁皺起眉,這叫什麼事?兒啊,為?什麼她會有種假孕被告發的窘迫感?

繼續蹦了一會兒,她也進了臥室,先衝澡換了身乾淨睡衣,頭發懶得吹乾,像個?幽靈在書房門口徘徊,舉棋不定?是否要敲門進去,最後心思?一定?,抬手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才輕輕擰開門。

傅宴欽退出?線上會議,掀眸看?著她:“有事??”

她用口型說:“我能說話嗎?”

“說吧。”

“你是不是以為?我懷孕了?”

傅宴欽往椅背上靠,姿態放鬆隨意,“衣帽間的那些嬰兒服買給誰的?”

“我閨蜜懷孕了,我給她家孩子買的。”

“這麼喜歡孩子,不如自己生一個?。”他微微後仰,視線落在她臉龐,“你覺得呢?”

“跟你生嗎?”陳西瑞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口無遮攔蹦出?句話,“咱倆生的那叫孩子嗎,那叫野種。”

傅宴欽薄唇緊抿,往前傾身,淩厲眼神直直盯著她:“以後彆說這種話。”

陳西瑞沒再吱聲,出?身不由己,這道?理連小孩子都懂,她不應該含沙射影,拿對方的出?身當作?攻擊他的武器。

“我出?去了。”

她關上書房門,逃離一般躲去了客廳,冷靜許久,再回到臥室時,傅宴欽已經洗過澡,一身藏青色絲絨睡袍要敞不敞地套在身上,前襟袒露,緊實胸肌若隱若現。

男人邊翻閱書,邊品紅酒,可有可無撩她一眼:“來點?”

“我不喜歡喝酒。”她道?。

傅宴欽將書折起頁腳,合上扔一邊,仰頭飲儘杯中?酒。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那晚男人索取得厲害,後來屋內氣?溫急劇攀升,她再一次領略到了性-愛的美妙,也意識到自己逐漸淪陷於欲望的漩渦。

緩過來後,她感覺到了異樣,扭頭看?去,“怎麼了?”

傅宴欽眼神幽遂,眼底的情潮已然褪去,反問了句:“你這幾天是安全?期嗎?”

陳西瑞看?到了一隻破損的套兒。

她什麼都沒說,光著身子從床頭櫃裡翻出?一盒沒拆封過的藥,掰了一粒遞進嘴巴裡,想乾吞下去。

傅宴欽眼疾手快,虎口抵住她下巴,拇指和食指掐住兩頰,將那粒白色藥丸摳了出?來。

藥混著唾沫滑落出?來,舌苔上殘留一片苦澀。

傅宴欽急切凶猛地吻上去,眼神陰鷙:“瑞瑞,你還真會往我心上紮刀子。”

陳西瑞麵無表情:“我不想意外懷孕,之前就出?現過一次意外,我永遠都記得你當時的表情。”漂亮的杏眼水光瀲灩,聲音刺穿人心,“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你他媽當時鬆了口氣?。”

傅宴欽胸腔起伏:“所以,你是在報複我?”

“我沒有!”陳西瑞激烈反駁,“咱倆這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關係,有必要整個?孩子出?來嗎,及時行樂不就得了,我感激你雪中?送炭,你也不需要對我負責,省得以後反悔了,多出?來個?拖油瓶,對誰都是拖累!”

傅宴欽太陽穴青筋暴起,幾乎是咬牙切齒:“過了今天沒明天?”他笑,笑容陰冷森然,“你就是這麼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

突然一伸手,扼住她下巴,“陳小姐,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為?什麼有些女人的身體和心能分開,前一秒被我親得身子發軟,後一秒嘴巴比暗箭都傷人?”

他一點點湊近,輾轉含住了她唇瓣,“就像這樣。”

陳西瑞微張著嘴,任他施為?。

他繼續:“我這人從小親情淡薄,所以從來不信父子親情那套狗屁說法,也沒想過有孩子,但我這幾天特?彆高興。”他含住她耳垂,“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

陳西瑞靜靜流著淚,兩敗俱傷到底有什麼好,人為?什麼要活得像隻刺蝟。

“我在路上看?到彆人家的孩子,我就會想到你肚子裡這個?,性格最好彆像我,老是惹他媽生氣?,也彆像他媽這麼缺心眼,容易被人欺。男孩我就教他滑雪衝浪,把他性格培養得爺們一點,女孩我就教她彈鋼琴,小時候被逼著學過一陣,現在多少還記得點。”傅宴欽兩眼猩紅,哈哈大笑了兩聲,“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陳西瑞眼淚滾落到下巴,她抬手抹了一下。

傅宴欽套上睡衣,低聲道?:“你先睡吧。”一個?人進了書房。

主臥是一個?套間,橙黃色的暖燈下,陳西瑞失神地望著書房的位置。

她的身體布滿了曖昧的吻痕,腦子裡亂成了麻,儘是茫然。

想不出?頭緒,也忘卻了好些個?細節,仿佛一小時前忘我呻-吟的女人不是她。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23:28,陳西瑞拉開抽屜,重新?掰了一粒藥吞進了肚。

第83章 刺蝟

(二)

她抱膝埋在?腿間, 熱淚不受控地從眼眶裡湧出來,全部?蹭到?睡褲上,濕了一小塊布料。

世間文字千千萬, 唯有情字最傷人?。

打小就善自洽的她, 這時候內心跳出一小人,化作?觀音菩薩的樣子,溫柔施以撫慰:沒事兒的,西瑞,這世上比你悲慘的女人多了去了,中年?離異被丈夫掃地出門,老年?纏綿病榻無人?照拂,說?出來?都是一把辛酸淚。你再想想化蝶的梁祝, 哭倒長城的孟薑女, 那都是刻在史書裡的慘烈啊,這麼一對比,你?是不是比人?家幸福多?了?

要不你多看幾眼他那張臉, 多?俊一富豪啊, 人?沒嫌棄你?身材走形,也?沒嫌棄你?吃得多?, 一大把歲數還樂意陪你玩愛情遊戲, 知足吧你?!

可是,角落裡還蹲著一小人?,顫顫巍巍地說?:明明就是他做得不對。

加濕器輕盈運作?,霧蒙蒙的水蒸氣四處散開, 仿若置身夜間山林的迷霧中, 她怔怔地看著相框裡的自己——剛畢業的她,笑得青春活力, 眼?角眉梢全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房間裡針落可聞,她能清楚聽見?自己吸鼻子的聲?音。

委屈,憤然,還摻雜一絲秋後算賬的快-感。

她理不清這些情緒,抱膝埋頭,繼續當隻不需要麵?對現實的鵪鶉。

過了好久,傅宴欽走回房間,她感覺到?頭頂上方的壓迫凝視,黑雲壓城一般的低氣壓。

“你?要這麼怕懷上孩子,我預約時間去結紮。”

陳西瑞淚痕未乾,抬頭與之對視,眼?神裡愕然了幾秒:“不用,我明年?就回去了,套兒破的概率跟彩票中獎差不多?,要麼就是你?勁兒使大了,要麼就是沒買對型號。”撇了下嘴,悶聲?悶氣道,“結紮乾嘛呀,你?以後不還得結婚生子,本來?歲數就大,萬一再喪失生育能力,以後更討不到?老婆。”

傅宴欽指腹抹去她淚痕,情緒難辨地問:“藥吃了嗎?”

陳西瑞不語。

傅宴欽眼?底閃過落寞,自嘲一笑:“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我今天算是領教了。”

陳西瑞避而不談這話題,拍了拍床沿,“你?坐過來?,我教你?怎麼挑選避孕套。”

他側身坐到?床畔,目光流連在?女人?白皙如瓷的麵?孔上,睫毛濕潤,鼻尖發紅,楚楚可憐又倔強傲骨。

陳西瑞打開自己的手機淘寶,從套子厚度開始說?起:“這種超薄、零距離接觸的,一律pass,容易破,你?應該買……你?有沒有認真聽啊?”

傅宴欽眼?色平靜:“我習慣用超薄的,挨得近。”

“我都說?了容易破。”

“跟厚度沒關係,是勁兒使大了。”

陳西瑞騰地麵?色赤紅:“你?怎麼這樣啊,嚴肅一點,咱們就當學?術討論行不行?”又點開其中的某一款型號,接著道,“以後要買就買這種,這種厚,結實。”

“知道了,快睡吧。”嗓音低沉,透著冰冷的頹喪。

陳西瑞掀開被子,發出邀請:“你?不睡嗎?”

傅宴欽啞聲?反問:“你?想跟我一塊睡嗎?”

“那…那你?不睡這兒,睡哪兒啊?客房又沒有收拾。”

躺在?深灰的床褥裡,陳西瑞埋頭於男人?胸前,深深嗅著來?自他身上的味道。

乾燥清冽的洗衣皂香,健康的男性體味,以及被褥上兩人?交纏留下的氣味,這些味道就像一劑安眠藥,讓人?極容易產生精神上的依賴。

“明天天氣好,把床單換了吧。”她仰頭,眼?睫輕眨,“你?臉皮厚,你?去跟阿姨講。”

傅宴欽淡淡嗯了聲?,大掌擱在?她腰後,以一種摟抱的姿勢將女人?納進?懷裡。

陳西瑞心滿意足:“我睡了,晚安。”

到?後半夜,陳西瑞迷糊間追尋熱源,身體憑借本能往左邊鑽,左邊卻是空的,像是夢裡一腳踩空,她猛地清醒過來?。

空落落的房間裡,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她赤腳下床,發現書房門縫裡,透出一道細細的亮光。

由於鋪了地暖,陳西瑞腳心溫暖,她輕手輕腳靠近書房,遲疑著擰開了門。

男人?閉著眼?仰靠在?椅子上,煙霧絲絲縷縷自指間繚繞上升,他屈指點了點煙灰,抬手遞送到?嘴邊深吸。

陳西瑞朝裡走了兩步。

傅宴欽睜了眼?,忽道:“出去。”見?女人?遲愣不動,他晃了下手裡的香煙,“有煙味。”

陳西瑞想了想,小聲?道:“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提那兩個字的,我自己也?是單親家庭,特彆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是指‘野種’嗎?”傅宴欽無所?謂地笑,“沒事兒,我沒放心上。”

陳西瑞說?:“真的對不起。”說?完帶上門,走開了。

她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說?不清是可憐他還是想補償他,隻是隨心而為。

再次擰開書房的門,男人?閉眼?咬著煙,煙霧漸漸弱下來?,似乎就跟胸腔的呼吸保持一致。

陳西瑞走了過去,將杯子擱到?書桌上,“喝點熱牛奶,早點回房間睡覺吧。”轉身欲走時,被人?單手托抱到?腿上。

難以抗拒的力量,兩人?以最曖昧的姿勢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

燃了半截的香煙被擱在?煙灰缸凹槽裡,青煙未散,男人?用力撚熄,揮手散了散煙霧。

“嗆嗎?”他問。

她搖頭:“已經聞不見?了。”

“光腳就走,也?不怕著涼。”他將她小腿曲起,掌心攏住她一隻腳。

陳西瑞道:“我看電視上人?家姑娘穿一裙子,光腳在?地板上跳芭蕾,那畫麵?可美?了,我也?想模仿一下美?女。”

“你?跳不了芭蕾。”

“廢話,學?跳舞從小就得學?,我現在?哪有那柔韌性啊,當然跳不了。”

男人?箍在?她腰間的手不急不緩地收緊,似在?掂量粗細,“你?體重不達標。”

她回過味來?,瞪他:“我看你?公主抱的時候,挺輕鬆的啊。”

“其實有點沉,我都是咬牙抱,你?沒感覺出來?是因為我們男人?都好麵?子。”

陳西瑞掄起拳頭錘他一下,狡黠地頂嘴:“那我也?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那叫聲?其實都是裝的,你?沒感覺出來?是因為我們女人?都是奧斯卡影後。”

“是嗎。”他用下巴剛冒出的短硬胡茬蹭她脖頸和臉頰,“我看不像演的。”

“就是演的!”

傅宴欽悶笑,端起杯子喝了兩口牛奶,懷裡的女人?像根木頭直挺挺地坐著,永遠帶著一股端正的學?生氣。

他情動,嘴唇意欲貼向她,陳西瑞偏頭避開,“彆親了吧,我不想再刷一次牙了。”

他笑了笑,無奈說?:“那你?親我一下。”

陳西瑞嘟起嘴,在?他頰邊快速貼了下,然後從他腿上跳下來?,“我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陳西瑞被鬨鐘喊醒,剛好七點十分,通常這個時間段,傅宴欽已經出門晨跑了。

她簡單收拾完,喝了碗周姨煮的海鮮粥,拿起包往玄關方向走,不經意看見?了堆在?門口的那兩個沒拚完的模型,她心裡咯噔一下,問周姨:“阿姨,這些是要扔了嗎?”

“傅先生說?沒用了。”

“哦。”她落落寡歡,“先彆扔,幫我找個地方放起來?吧。”

後來?幾天,陳西瑞正好排到?夜班,傅宴欽恰逢要去香港談判收購項目,兩人?作?息沒對上。

*

男人?在?寬敞的頭等艙座椅裡,閉目養神,隻是眉宇間蘊藏著深沉的心事。

這樣的神色很少見?,程述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壓抑,他放低聲?音:“傅董,晚上康德那邊還安排了一場歡迎宴。”

他揉捏太陽穴,“替我推了吧。”

“好的。”程書道,“飛機快到?了,我們是直接去酒店?”

他淡聲?嗯,眼?睛始終沒睜。

這些年?囿於浮華,紅塵顛倒,見?慣了酒桌上的紙醉金迷,倒不如心愛女人?的一個吻來?得熨帖。

在?外整整呆了四天才落地北市,一下飛機,他就吩咐司機直接送他回觀瀾公館。

偌大的房子裡,燈火通明,傅宴欽沒看見?陳西瑞的身影,幾個房間都尋了一遍,問周姨:“她人?呢?”

周姨說?:“西瑞本來?已經回來?了,接了個電話又跑回了醫院,好像是管的一個病人?高熱不退,她去看看什麼情況。”

傅宴欽沒說?什麼,將買來?的禮物遞給?周姨,周姨客氣了兩句,欣然接下。

這家雇主是她做居家保姆以來?,最令她滿意的一戶,好相處,給?錢還多?,關鍵是這戶的“女主人?”是真心實意把她當成自家阿姨,而不是一個雇傭關係的打工者。

從冰天雪地裡折騰一趟回來?,陳西瑞凍得手腳發麻,換了鞋,打著電話跟劉仕文彙報病人?情況。

“早上收進?來?的,有點咳嗽,查了血象和CRP,都還正常,就一直發燒,下午打的退燒針,晚上又燒起來?了,而且是高熱。”

劉仕文電話裡問:“今天二線是誰?”

“韓蕊。”

“我說?你?也?彆太操心,這不有值班醫生嘛,行了,明天查房我去看看。”劉仕文急吼吼地想要結束這場對話。

“仕文。”

溫柔的兩個字冷不丁傳進?聽筒,嚇得陳西瑞差點以為出現了幻聽,這…這好像是女人?的聲?音吧。

“老師,你?是在?相親嗎?”

“沒…沒有,我在?家看文獻呢。”

陳西瑞信他個鬼,明明那背景就是在?餐廳,還有人?拉小提琴呢,“那您慢慢看,我就不打擾了。”

周姨等她掛了電話,出聲?提醒:“傅先生回來?了,在?臥室。”

陳西瑞快步走去主臥書房,那人?單手插兜,姿態悠閒地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聞聲?扭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抹笑:“好說?,回頭再約。”掛斷後問她,“後天有空嗎?陪我去參加個宴會。”

她點頭:“有空。”頓一頓,笑道,“那我好好打扮下。”

傅宴欽拿起桌上一個印著奢牌logo的白色手提袋,伸手遞給?她,“出差小禮物。”

“謝謝。”

男人?低頭,親她臉頰,貼她耳邊問:“這幾天想我沒?”

陳西瑞當沒聽見?,嘻嘻笑笑岔開了話題。

第84章 品酒會

陳西瑞以為男人?口中的“宴會”, 是指那種舉著香檳穿梭於各路人群的社交場合,晚禮服自不必說,昂貴的耳飾和珠寶是錦上添花, 適度匹配的話題以及相互之間的磁場, 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她焦慮,膽怯,卻又飽含期待,三者疊加反而激發出她體內的某種鬥誌,就像是對未知領域的一種探索。

陳西瑞一直在等傅宴欽開口,指派她去某某地方選一套禮服,或者乾脆把?造型師喊到?家裡來,從衣服到配飾再到妝容, 無一不兼顧, 最後造型師響指一打,她從一醜小鴨蛻變成穿著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但是結尾一定要要附上解釋說明:以上場景,純屬個人?浮想聯翩, 如有雷同, 純屬巧合。

昨晚下過一場大雪,白日天色很?亮, 小區裡風止樹靜, 遠處傳來幾聲空曠的犬吠。

陳西瑞食指點?著窗玻璃,透過霧蒙蒙水汽,玩心大起寫下自己的名字,傅宴欽沒有外?出晨跑, 在健身房運動了半小時, 大汗淋漓後衝了個澡。

這是一個雪後的尋常休息日。

陳西瑞品著現煮咖啡,苦大仇深地咽下, 她果真?嘗不慣這種苦澀,摻多少?奶和糖都無濟於補。

傅宴欽通常是一杯美式或牛奶,另外?再攝入些?低糖、高?蛋白和適量脂肪的食物,身材管理方麵已經自律到?苦行?僧的地步。

當然,這些?都是她主觀偏執的想法?,當事人?也許樂在其中。

兩人?依然是共用書房,他辦公,她看書,互不打擾。

中途陳西瑞跑出去兩趟,一趟是上廁所,一趟是拿外?賣,點?的芋泥波波奶茶,她咕嚕嗦一口,男人?朝她瞥去一眼,語調略玩味:“這東西到?底好?喝在哪兒?”

她笑不露齒:“嘿嘿。”

傅宴欽說:“看電影嗎?”

她笑不露齒,點?了點?頭?。

兩人?同去影音室,身體?陷於柔軟沙發床,傅宴欽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單腿曲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屏幕,手指操縱著遙控器,他問:“看哪個?”

陳西瑞在一片花花綠綠的封麵裡,猛地鎖定目標:“停,就看這個。”

選定框停在《托斯卡納豔陽下》,傅宴欽挑眉笑了下:“你確定?”

“這個我?以前看過,今天想再回?顧一遍。”

“回?顧完跟我?談談觀後感。”

“嘿,上班接活兒也就算了,在家你還給我?布置活兒。”她立時改變主意,“我?不看文藝片了,我?要看喜劇片,你就隨便?挑一部吧,笑不出來找你算賬。”

傅宴欽退出按類彆搜索,返回?首頁在搜索框內輸入YSL,右邊彈出六七個相關演員,他選中第三個女演員楊舒蕾,不作猶豫地點?進了她參演的一部無厘頭?喜劇片。

陳西瑞怔愣,不止一個人?說過她跟新晉影後楊舒蕾長得像,尤其是臉型和嘴巴,“乾嘛選這部?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漂亮?”

“隨便?挑的,這是你家親戚嗎?”男人?側目瞧著她,“你倆長得挺像。”

她心裡偷樂:“胡說八道,我?哪有人?家漂亮。”

傅宴欽笑了笑,沒戳穿她那點?欲蓋彌彰的小心思,“開始了,看看你家親戚是不是一頓飯也吃四兩飯。”

陳西瑞哼道:“太損了,不帶人?身攻擊的。”

傅宴欽把?她整個人?攏進懷裡,沒認識她之前,他所欣賞的女人?永遠是套在同一個模子裡,相貌身材缺一不可,性格最好?沉靜內斂一些?,認識她之後,那套標準全盤被推翻。

愛情哪有什麼固定模式。

陳西瑞靠在男人?頸窩裡,隻要稍稍仰下腦袋,兩人?嘴巴就能?相碰。

電影還在放著,嘖嘖的水聲充盈昏暗空間。

陳西瑞衣服淩亂,臉被情-欲蒸熟了,細汗中透出粉,她恢複理智,理了理頭?發,往旁邊挪開些?距離。

女人?就像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渾身散發著濕漉漉的氣息,他直直盯著她,喉結滾動數下:“還看嗎?”

“嗯。”她舔了舔被男人?氣息醃漬的嘴唇,“我?今天喝的是芋泥啵啵,甜吧?”

傅宴欽笑,沒搭腔。

下午的時候,陳西瑞開始挑選晚上要穿的衣服,換了好?幾套都拿不定主意,跑出來問男人?:“我?櫃子裡沒有晚禮服,我?穿連衣裙合適嗎?”

傅宴欽翻著上回?折過頁腳的書,潦草看她一眼:“不用這麼正式。”

“不是去參加宴會嘛。”

“隻是品酒會,自然隨意一點?。”

“那你不早說。”她又問,“品酒會需要談感想嗎?”

傅宴欽勾唇,視線落回?書頁,“要說滿八百個字。”

她噔噔噔跑回?衣帽間,挑出羊毛大衣,尖頭?高?跟鞋,內搭是凸顯身材的黑色針織衫,長卷發散在腰間。

傅宴欽坐在外?邊等她,時不時抬腕看一眼表,她咋咋呼呼跑出來,急不可待:“這套怎麼樣?”

他合上書,起身道:“你怎麼樣都好?看。”朝她一伸手,“快點?吧姑奶奶。”

品酒會是蒲明皓的夫人?一手操辦的,他這位太太比他小十幾歲,兩人?屬於名利場上常見的老夫少?妻組合。

蒲太太姿色上乘,能?說會道,對外?時常組局聯絡感情,類似今天這種,對內努力扮演好?妻子好?媽媽的角色。

旁人?就跟蒲明皓戲謔,你太太內政外?交一手抓,娶回?家就是給你招財的。

蒲太太不是個例,周圍男士基本有一半以上都會配備這麼一位賢內助,學?曆高?,顏值高?,情商也高?,善於在各種人?際關係之間斡旋。

這次的品酒會辦在蒲家位於城郊的一處花園洋房裡,法?式風情建築,凡爾賽木地板通鋪客餐廳,陽光透過大格子窗傾瀉入內,光與影融合得恰到?好?處。

蒲太太作為女主人?,禮節招待無可挑剔,“這位是?”

傅宴欽溫聲:“我?女朋友,陳西瑞。”

蒲太太笑容真?誠:“陳小姐好?。”

陳西瑞衝人?家莞爾一笑,蒲太太熱情拉住她手,“前年傅總來找我?們家做客,跟我?們家老蒲,哦喲兩個大男人?哇,就一直聊投資聊股票,我?就開玩笑說下次一定要把?女朋友帶過來,我?們女人?可以一起聊的呀。”

這姑娘說話既酥又嗲,陳西瑞隻能?辨出不是北方人?,後來她跟傅宴欽聊天時,蹦出了幾句方言,她起初以為也是蘇城人?,後來經介紹才知,蒲太太是滬市人?。

大概是看在傅宴欽的麵子上,蒲太太對她分外?熱絡:“個麼我?以後就叫你西瑞,好?伐啦?”

陳西瑞笑嘻嘻道:“好?啊。”

蒲太太拉著她坐到?身邊,她的另一側坐著一位二十五歲上下的姑娘,妝容無懈可擊,氣質冷若冰霜,剛才進來時,稱呼傅宴欽為“傅先生”,兩人?似乎認識。

至於是何種淵博,她無從得知。

酒水和餐食穿插著上桌,女人?們聊下午茶時裝秀或是拍賣會,男人?們聊生意經聊投資置業。

偶爾話題略有交叉,他們會聊一些?藝術和哲學?方麵的問題,也會聊聊健康與養生。

聽蒲太太說,她家投資了國外?的一個有機食品工廠,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研發產品,供給自己全家和親朋好?友。

末了感慨一句:“現在吃的東西,除非是純野生的,不然這裡頭?不曉得喂了多少?激素添加劑。”

陳西瑞認認真?真?地在聽,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的微笑。

坐在陳西瑞旁邊的姑娘,突然問起她在哪裡高?就。

陳西瑞回?人?家:“我?在醫院上班。”

蒲太太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西瑞是在哪個科哇?”

“呼吸科,我?現在在北潭呼吸科進修。”

蒲太太笑道:“我?跟你還真?有緣分,我?爸爸去年在你們科住過院。”

陳西瑞也笑笑:“那還真?是有緣。”

“我?們加個微信好?伐啦?”

“好?啊。”

“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八了。”

蒲太太打量她,露出震驚的神情:“一點?都不像。”又看向她家先生,“我?還以為西瑞剛二十出頭?。”

難怪人?人?都愛聽恭維話,這話是多麼動聽啊,陳西瑞羞澀一笑:“沒有啦,都奔三了。”

陳西瑞不懂葡萄酒與食物的搭配,也分不清品嘗順序,旁邊的姑娘意味深長道:“陳小姐是第一次參加品酒會吧?”

陳西瑞有些?尷尬:“嗯。”

“其實牛排最好?是搭配波爾多紅葡萄酒,龍蝦最好?是搭配黑皮諾紅葡萄酒,像你現在吃的煙熏鱒魚,最好?是配一款白葡萄酒,灰皮諾或者桑賽爾都可以。”

陳西瑞感受出這位的敵意,“您懂得真?多,受教了。”

蒲太太幫腔:“原來徐小姐對吃這麼有研究,拿西方人?的那套審美來告訴中國人?,什麼叫味覺盛宴,什麼叫精致,那我?可不能?認同你的說法?哦。”又說,“吃飯嘛,吃得開心就好?,還是不要講究這些?形式主義。”

徐小姐冷下臉:“蒲太太說得對。”

傅宴欽鼻子靠近手中的高?腳杯,初聞一下香氣,晃動了兩圈,漫不經心道:“我?也是第一次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搭配,長見識了。”

周圍人?紛紛迎合討好?,如此一來,倒顯得那位徐小姐是假精致了。

陳西瑞按照這位徐小姐的說法?,搭配了一款白葡萄酒,果然味道十分和諧。

“我?去下洗手間。”她拎著小包,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溫婉離席。

蒲太太拿了包,跟出去。

“不用搭理她。”蒲太太附耳說了句話,然後拍了拍她手背,“懂了吧。”

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陳西瑞擠出個笑,心說老妹啊,你也太不拿我?當外?人?了吧。

酒會結束,返程的路上,陳西瑞頭?靠著男人?肩膀,仗著酒勁兒,一股腦什麼都說:“那個蒲太太,好?像有點?熱情過頭?了。”

“她老公有求於我?,她當然巴結著你。”

“巴結我?有什麼用。”

“那是她聰明,知道我?們家誰說了算。”

陳西瑞不理會他話中的暗示,人?心容易搖擺,容易立場不堅定。

“今天喝多了?”傅宴欽垂眸自上而下俯視女人?麵孔,“帶你來玩玩的,不是讓你一次性喝回?本的。”

陳西瑞歎氣:“沒喝多,就是覺得那麼高?大上的地兒,我?居然喝不慣也吃不慣。”

傅宴欽把?玩她掌心的紋路,玩上癮了似的,握著不放,“以後不想喝酒,那咱們就喝雪碧,覺得刀叉麻煩,那就換筷子,西餐吃不慣,就吃麵條,廚師都能?做。”

陳西瑞從他肩上挪開,坐直了身子,較真?道:“誰說我?吃不慣西餐,我?五歲就喝咖啡吃牛排了,胎教音樂聽的是莫紮特和肖邦,可以這麼說,我?打小就沐浴在西方的人?文環境裡。”

傅宴欽聽笑了:“你爸媽這是要把?你培養成名媛啊。”

陳西瑞腦袋暈乎乎的,倏地瞪住了他:“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諷刺我?,就你洋氣,裝逼,我?告訴你,小的時候,我?爸經常領著我?出入各大餐廳,我?也是見過世麵的。”

提到?陳建橋,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衝男人?迷糊一笑,“謝謝你幫了他一大忙,不然他這會兒肯定在家以淚洗麵呢。”

低下頭?,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我?今天是不是給你丟臉了?啥也不懂,不過我?算是長見識了,起碼知道喝紅酒要配紅肉,喝白酒要配白肉,你說他們不會在背後嘲笑我?吧。”

傅宴欽道:“沒什麼丟臉的,這種場合來多了,你也會裝腔作勢。”

到?了地方,張淳平穩停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扭頭?說:“傅先……”

剛脫口兩個字,傅宴欽睜開眼,食指貼唇噓了聲,推開車門,打橫抱起了陳西瑞。

一路把?她抱回?家,放到?主臥的大床上,周姨聞見這姑娘一身的酒氣,“怎麼喝了這麼多?”

傅宴欽凝著女人?的臉,笑了笑:“品酒大師。”

“傅先生,這邊交給我?吧。”

“不用,我?來吧。”

周姨帶上門出去,陳西瑞雙頰酡紅,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睛,對著男人?說:“我?討厭你。”

傅宴欽單腿屈膝跪在床邊,摸了摸她臉,輕聲誘哄:“那就懲罰我?一輩子補償你。”

陳西瑞眨巴兩下眼,半醉半醒:“都到?這時候了,你還給我?設套呢,你這人?心機太深,說話還難聽,女朋友跑了,你也不去找,哪個姑娘敢跟你這種人?過一輩子。”

“哄一哄說不定都好?了,我?本來就不愛跟人?生氣,你非要把?話說絕了。”

“我?以後如果找老公,一定要找個事事順著我?的人?。”

“以後事事順著你,”他親她嘴角,嗓音低啞而溫和,“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陳西瑞搖頭?:“不好?。”

傅宴欽唇遊移至耳垂,陳西瑞拚命搖頭?:“不好?就是不好?,親暈了都沒用。”

他吻得貪婪,退得果斷,堪堪平複後,執起她一隻手不含情-欲地啄了下:“等會兒抱你去洗澡,我?先去放水。”

水波激湧的浴缸裡,水涼了加熱,熱了又涼,前前後後加熱多次。

陳西瑞渾身虛軟,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了,傅宴欽幫她吹乾了頭?發,把?她裹進毯子裡抱上了床。

這場持久的性-事讓兩人?都毫無睡意,男人?用下巴上的青茬蹭著她脖子,她嫌癢躲開,忍不住時會咯咯笑兩聲,鬨累了蜷在他懷裡。

一晌貪歡。

如果未來步入下一段親密關係,她勢必會把?那人?跟這個男人?作比較,也許脾氣比他要好?,但是……她必須承認,傅宴欽對她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性吸引力,她隻要看到?他,就會產生生理反應,就想著跟他貼貼抱抱。

也許肢體?語言是最騙不了人?的。

第85章 流感

(一)

衣帽間寬敞, 沿窗設有一梳妝台,之前都?是閒置狀態,這幾天陳西瑞把自己的護膚品化妝品全部搬到了?台麵上。

化妝鏡調到自然光模式, 她對著鏡子細細描眉, 耳朵捕捉到主臥門響,緊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傅宴欽出現在鏡子裡,剛衝完澡,男人黑發濕亮,浴袍半敞,旁若無人地換起了衣服。

窸窸窣窣的動靜叫人忍不住從鏡子裡看一眼,那人正翻著襯衫衣領,似笑非笑地問她看什麼?。

“沒?什麼?。”

她起身準備走?, 被人輕扣住手腕, “幫忙係下領帶。”

深藍條紋領帶被遞到她手上,陳西瑞踮起腳尖,將領帶在他衣領下方繞了?一圈, “我不會打結。”

傅宴欽握住她手, “我教你。”

手把手教,陳西瑞感覺到手背的?皮溫異常升高, 觸感也十分煎熬。

一個標準的?溫莎結搞定, 她立時縮回了?手,“好了?。”

傅宴欽突然俯身親她一下,“謝謝。”

兩人同?時走?去客廳,陳西瑞看他一副即將出門的?架勢,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去公司?”

“有點事兒, 正好往你們醫院那個方向,要送你嗎?”

“不用, 走?過去才十分鐘,我溜達溜達。”

早上交班,值班醫生和護士彙報完夜裡情況,劉仕文壓軸訓話?:“我說?個事兒,請某些人自覺一點,不要再拿我的?工號瞎開醫囑了?,被我逮到是誰,重罰,請科室喝一個月下午茶。”

話?到此處,警示性掃了?一眼陳西瑞,“某些人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每月統共就拿這麼?點錢,到時候彆跟我哭窮。”

陳西瑞低頭,心?虛地翻了?翻自己的?查房小本本,沒?敢跟師父產生一丁點眼神上的?交流。

“小陳。”她被點到名。

陳西瑞抬起頭,故作無辜:“怎麼?了?劉主任?”

劉仕文皮笑肉不笑:“走?吧,跟我上門診。”

師徒倆往門診大?樓走?,劉仕文大?步流星,鼻腔裡冷哼:“裝什麼?啞巴,是你乾的?吧?我的?密碼隻?有你知道。”

陳西瑞屁顛顛跟在老師後麵,實誠解釋:“有個特?殊級彆的?藥隻?有你工號才能開,他們都?沒?權限,我已經請示過上級老師了?。”

“開完了?你不知道給我退出來啊。”

“對不起老師,我忘了?,我下次肯定注意。”

從亂哄哄的?人群裡擠進診室,一堆人等在門口望眼欲穿,號已經排到18號了?。

陳西瑞依舊身兼二職,一是充當小助手,二是學習診療經驗。

這一上午,師徒倆都?沒?顧得?上喝水跑廁所,病人就跟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一茬,劉仕文坐得?腰酸背疼,打心?眼裡疑惑:“怎麼?今天的?病人格外多?”

陳西瑞笑眯眯道:“我今天上午給您放了?七十個號。”

“……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臨下班的?時候,師徒倆都?快累癱了?,喊到下一個號,浩浩蕩蕩進來五個人,劉仕文輕描淡寫瞥了?一眼,一副不近人情的?口吻:“聽喊號,沒?叫到的?先不要進來。”

其中一個女?人解釋:“我們是一起的?。”

陳西瑞問:“哪位是患者啊?”

被簇擁在四人中間的?潮男坐到了?就診的?凳子上,戴黑色口罩和黑色墨鏡,通身散發著桀驁不馴的?富家少爺氣質。

劉仕文推給她:“開始問診吧,陳醫生。”說?完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陳西瑞按流程問:“你是哪裡不舒服?”

潮男摘了?墨鏡,露出畫了?眼線和臥蠶的?桃花眼,陳西瑞近視三百度,明明戴了?隱形,她還是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站在一旁的?女?人替潮男回答:“我們家藝人咳嗽兩個月了?,一直不見好。”

陳西瑞敲鍵盤的?手一頓,盯著潮男看了?又看,打著小算盤說?:“這天挺冷的?,是不是受涼了??要不把口罩摘了?吧,保持呼吸道通暢,戴著也怪難受的?。”

劉仕文指尖敲了?兩下桌麵,提醒:“不要跑題。”

女?助理平時見慣了?花癡,應付起來得?心?應手,咳了?一聲,官腔官調地說?:“口罩就不摘了?,我們家藝人戴習慣了?,而?且公共場合,不方便?拋頭露麵。”

陳西瑞繼續問診:“都?什麼?時間段咳嗽?白天還是夜裡?”

“白天不怎麼?咳,夜裡咳嗽得?厲害。”

“有痰嗎?”

“乾咳,沒?什麼?痰。”

“其他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沒?有,就是咳嗽。”

“平時抽煙嗎?”

“我們家藝人從來不抽煙。”這話?回答得?十分堅定。

……

一問一答,三分鐘問完了?所有病史,接下來就是聽診。

陳西瑞戴上聽診器,囑咐男明星:“來,大?明星,把你這羽絨服解開。”

女?助理把她當成女?流氓,及時製止:“不好意思,男女?有彆,我們家藝人非常注重跟異性保持距離,麻煩換這位男醫生吧。”

陳西瑞像是被懸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突然就詞窮了?,歎口氣:“主任,還是您來吧。”

結合病史和聽診情況,劉仕文初步懷疑是變異性哮喘,給他開了?幾個檢查項目,一群人護送皇帝離開。

上午門診結束,劉仕文火急火燎地跑了?趟廁所,然後一身輕鬆地走?回來,“走?啊,去吃飯,最近體力不錯啊,以前跟我出門診哭天喊地的?,今天……誒麵色紅潤有光澤。”

陳西瑞靦腆地笑笑:“我男朋友最近帶著我健身。”

“上次一起吃飯那個?”

“嗯。”

劉仕文惜字如金評價:“長挺帥的?。”

陳西瑞顯擺:“隻?是帥嗎,他還特?彆富有,經常帶著我出入各大?高級場所。前幾天帶我去參加了?一個品酒會,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原來喝個葡萄酒居然有那麼?多門道。”

劉仕文聽樂了?:“就你還品酒,你都?品出啥名堂了??”

“我心?想來都?來了?,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陳西瑞道,“我就簡單點評了?一下,專挑那種不會出錯的?詞兒,什麼?酒香濃鬱啊,口感醇厚啊,完了?之後,趕緊切到下一個話?題,我就問他們最近有沒?有感冒、有沒?有吃頭孢,吃了?頭孢可不能喝酒哦,容易發生雙硫侖反應……反正是把話?題拉到了?咱們的?專業領域裡。”

說?著話?,陳西瑞一直在扒拉手機,終於讓他搜出了?那位男明星的?相?關信息,十八線不知名小藝人,詞條後麵跳出一條去年的?醜聞。

“真服了?這些人,看病還隱瞞,明明就抽煙,這新聞裡都?寫了?——與朋友聚餐,被拍到抽煙,大?庭廣眾用尿液澆灌小樹苗。”她想到了?什麼?,又道,“我朋友也是明星,比他腕兒大?多了?,你看,漂亮吧。”

給劉仕文展示小艾的?古裝劇照。

劉仕文瞥了?一眼:“一般。”

陳西瑞不信邪,又翻出白念瑤的?照片展示出來,“那這個呢?這個漂亮吧。”

劉仕文又瞥了?一眼:“漂……你有病啊,什麼?時候拍的??”

“前天我跟白老師一起吃飯的?時候。”

“發我看看。”

“好。”

將近十二點半,門診大?廳的?自助掛號機前依然排了?不少人,劉仕文雙手插進白大?褂口袋,“請你吃飯吧。”

“謝謝老師,不過我今天帶飯了?。”

劉仕文打了?通電話?,掛斷後心?急如焚往病房跑。

一路跑回辦公室,白念瑤已經點好了?兩份外賣在等著他,陳西瑞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把自己帶來的?飯也拿到了?主任辦公室來吃。

劉仕文瞅著她飯盒裡的?四葷兩素,還有一個專門盛湯的?保溫盒,戲謔道:“你這是五星級套餐的?標準啊,能吃得?完嗎?”說?完從她飯盒裡順走?一塊雞翅。

陳西瑞挺不好意思的?:“家裡阿姨準備的?。”

劉仕文摳字眼:“家裡阿姨?”

陳西瑞眉眼彎彎地憨笑,跟白念瑤吐槽:“劉老師什麼?都?好,就是八卦欲太強,我不就是談了?個富豪男朋友嗎,打聽來打聽去的?。”

白念瑤胃口小,吃不完一整份便?當,她夾了?一塊玉子燒丟到劉仕文餐盒裡,問她:“傅宴欽現在聽你話?嗎?”

陳西瑞點了?點頭:“特?彆聽話?,我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有時候心?情不爽了?,我就吼他,吼完了?大?不了?再哄哄。男人嘛,不能太慣著。”

劉仕文尋思著換了?種說?法:“你這是甩個巴掌再給顆蜜棗啊。”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像你這種樸實無華的?姑娘,好不容易談個富豪,彆把人家吼跑了?。”

陳西瑞笑了?笑,指著劉仕文掛在牆上的?聽診器,借題發揮:“看見那聽診器沒??劉老師從我脖子上薅的?,3m的?高逼格聽診器,一個好幾千呢,專屬定製的?粉紅色,上麵還刻了?我的?名字。沒?跟富豪交往之前,我用的?都?是十幾塊錢的?魚躍,交往之後,立馬給自己安排了?個最貴的?。”

劉仕文一陣見血:“差生文具多。”

白念瑤輕笑:“你老薅西瑞的?聽診器乾什麼??”

劉仕文比竇娥還冤:“我不薅能行嗎,好家夥,那麼?紮眼的?東西掛脖子上,大?查房的?時候,病人全盯著她看,我不給它薅下來,誰知道哪個是主任?”

陳西瑞決定不當電燈泡,合上餐盒蓋子,火速閃身:“我吃完了?,我去值班室歇一會兒。”

麵色紅潤的?陳西瑞,三天後,被流感打趴了?。

發燒頭疼,肌肉酸痛,四肢無力。

她弱柳扶風一般找住院總調班,“鐘老師,我想跟韓蕊調個夜班,我倆私下調,不影響其他人的?排班。”

住院總感慨:“最近這流感,殺傷力還真強,快回去歇著吧。”

也快下班了?,陳西瑞加速忙完了?活兒,霜打茄子似的?收拾東西滾回家,恰好碰上從外麵回醫院的?劉仕文,被問住:“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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