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管家到亭子裡時,林雯香正受用著旁人的誇讚討好,嬌俏的臉龐儘顯得意。
高瘦男子目光微閃,俯首恭敬有禮地傳話:“三小姐,家主讓您去一趟。”
林雯香正高興著,聽說父親尋她隻當是登上仙門之事,招來仆從招待好幾位娘子:“我去去就來。”
說罷踩著雀躍的步伐將崔來甩在身後。
心裡正想著父親會送什麼靈器給自己,林雯香踏入內室,揚著笑意向太師椅上的男子行禮:“父親安好。”
為首的男子一身暗紅長袍,墨發束在玉冠中,修長手掌端著熱茶抿了一口沒回話。
身後的門從外悄聲闔上,內室裡被隔絕了大半的光。
林雯香心一慌,臉上的笑收斂起來,低眉順眼地等他發話。
茶盞被擱在桌上的聲音略有些悶,林雯香的心也跟著落了一拍,她實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近幾日她並未犯什麼錯,除了……
想起林檀她驀然一驚。
“身上的流螢裙從何而來?”男人低聲開口,林雯香卻整個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還真是這條裙子的事情!
長睫掩下憤恨,林檀那廢物表麵上毫無芥蒂借與她,實則背地裡向父親告狀!
“女兒不敢撒謊,這裙是六妹妹借我的,”林雯香咬著下唇看向上首端坐著的男子,眼裡多了幾分委屈,“霓光坊隻做了一條流螢裙被父親送到了六妹妹的院中,女兒雖喜歡但也不會不顧姐妹之情上門去搶,隻是拜入仙門後歸期不定,女兒便借了流螢裙穿上兩日,後日便還予六妹妹……
雯香絕無搶奪的心思,父親明鑒。”
話一落,內室鴉默雀靜。
林雯香麵色不變,心跳得卻是極快。
雖在外囂張,她對家主卻是懼怕居多。幼年貪玩闖入地下囚牢瞧見過一回家主懲罰叛徒,那人臉上的皮被硬生生地扯下,一聲聲的痛嚎在她的心裡留下一道陰影。
不過三息,林雯香卻仿佛過了三日。
男子的聲音不疾不徐:“崔來,將檀兒喚來。”
崔管家在門外提聲回:“家主,六小姐方才出府了。”
林雯香握緊的拳頭裡滿是汗,她知道家主看重林檀,即使那廢物無修仙資質,又是個病秧子,家主卻興師動眾地為她尋來藥方護住心脈,這獨有的一份寵愛令人眼紅。
她就是看不慣,平日裡也喜歡使一些絆子惹林檀生氣,偏偏對方又不按照她的猜想走,一次兩次也沒見去和家主告狀,膽子也大了些。
聽到林檀不在,暫時沒了對質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家主碰了碰嘴皮子,根本沒有商量的打算:“那便脫下送回檀兒的院裡。”
林雯香臉色煞白,她原本想著不過是一件裙子又不是其他珍貴的物件兒,她母親向來得寵,她如今也被滄海派選中,即使替家主擋了毒酒又如何,過去這些年了應當消耗的差不多才是。
卻不想正主不在,家主依舊偏袒那廢物!?憑什麼!!
胸膛微微起伏,林雯香咬緊牙穩住心神,在男人麵前乖巧點頭:“女兒回去便脫下來送還六妹妹。”
林崇源哪裡不知道麵前人的小心思,隻差三年便能交貨他不容許出半點差錯,男人狹著眼吩咐:“把三小姐的衣裳取來,現在就換。”
家主的吩咐不容置喙,崔來知曉其中的緣故喚仆從去取,唯有一無所知的林雯香站在內室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父親連一刻都等不得,林檀她到底有何好!?
窗欞透進的稀薄日光照著人渾身發冷,林雯香聽到屋外貼身侍婢趕回的腳步聲仿佛自己在大眾之下被脫了精光,連帶著臉麵一起丟了個乾淨。
“……父親,為什麼?”
侍女捧著衣裙進入,林雯香到底還是沒忍住,滿心的委屈讓嗓音都變了調:“為何您如此看重她,那不過是個無能修煉的廢物!”
“你這是打算替我做主?”男人身上的威壓不再收斂儘數釋放,金丹修士的靈壓林雯香一個煉氣期根本扛不住,內臟被擠壓的疼痛和窒息感終究讓她從惱怒中清醒過來,少女眸中帶淚,踉蹌著跪在地上低下頭去。
“……女兒一時糊塗,請父親寬恕!”
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身上的威壓瞬間消散,林雯香汗流浹背不敢站起。崔來在示意下催促侍女:“房間準備好了,快伺候三小姐換衣裳。”
林雯香又磕了個頭:“多謝父親,雯香日後必定謹言慎行。”
男人笑了笑,又恢複成平日裡溫和的模樣:“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