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山林鬱鬱蔥蔥,空氣裡彌漫著果子的香氣,馬蹄踩在落葉上嘎吱響驚擾了附近的飛鳥,揮翅聲漸遠。
林嘉玉和林雯香騎馬並在一塊走。
少年今日依舊是騷包風,紅黑的騎裝倒是令他瞧著英姿颯爽,倒是旁邊的小娘子拉著臉不想說話。
“不過一條流螢裙,何必與那廢物置氣。”
他自然知曉前因後果,但拜入仙門後見多了靈器法寶,如今這些俗物不入他眼:“等你入了滄海派,哥哥送你一件好上百倍的便是。”
若是沒家主敲打林雯香或許不至於如此執著,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抓心撓肺的,她梗著脖子不肯:“我就要林檀的流螢裙,便是撕了我也不留給她!”
不過是些氣話,如今家主看重林檀,她也隻能嘴上說說。
“也不是沒辦法。”
林雯香詫異他應下自己荒誕的要求,小娘子像是被泡在熱水裡心又軟了下來,癟著嘴悶聲道,“算了,父親那不好交代。”
也不知道林嘉玉想到了什麼法子,臉上帶著幾分不屑之色:“這事有我擔著,你不必管。”
林雯香被哄得彎起嘴角,嬌俏的臉龐上多了點笑意:“哥哥待我真好。”
“你是我親妹子,自然是待你好的。”
兩人逐漸騎遠,樹後一人緩緩走出,半舊黑靴踩在腐爛的果子上濺出糜爛發黑的汁水,將鞋邊都弄臟了。
草叢裡窸窸窣窣著鑽出兩隻通體漆黑似狗的東西,日光下凹凸不平的皮膚更像是一種盔甲,它們睜著一雙血紅大眼,滿嘴細密挨著的鋒利尖牙讓人腳底生寒,此刻卻用著長而細的舌頭討好地將弄臟的黑靴舔-舐乾淨,即使被踢開,也乖順地跟在主人身後搖尾乞憐。
少年目光沉沉,平日裡溫和的雙眸注視著身後的兩隻魔物,嘴角掛著譏諷的笑:“跟上去,至深處時將他們的馬匹脖子咬斷。”
得了命令它們似乎察覺不到危險一般高興得眼裡的血色又濃厚少許,壓低身體直直朝著剛剛經過的兩人飛奔而去。
少年撣了撣身上的落葉,閒適地從背後取下一把粗糙的彎弓,修長手指搭在弓弦上緩緩拉開,不過稍加用力,便在指腹上留下一道難以消除的紅痕。
他從背後取出一支箭,緩緩朝著山林深處走去。
今日秋獵的出行的林家子弟不下十個,但所屬林家的這片山卻不小,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分散開來,崔管家一人分了兩個護衛跟在身後以防出事,唯有林嘉玉不以為然,嗬斥著幾個護衛不必跟著,帶著林雯香往林子裡騎馬暢快飛奔。
這幾日在林府可把他給悶壞了。
他也不用箭,拾起石子對準那些躲藏在草叢中的獵物給出致命一擊,林雯香在一旁笑著鼓掌:“二哥哥真厲害!”
不過耗費些許靈力,林嘉玉心裡頗為得意拉住韁繩:“小伎倆罷了,待我替你獵頭大蟲,剝了皮當墊子暖腳。”
林雯香頓時眉開眼笑,兩人也不去撿被打死的獵物,騎著馬往更深處去。
山林中秋風蕭瑟,林雯香遠遠瞧見被枝條遮擋的一處洞穴,還未同身旁的人說,身下的馬匹不知為何發出痛苦的嘶鳴,前蹄一軟,竟將林雯香甩了出去。
林嘉玉踩在同樣倒下的馬匹上,借力拉住了驚慌失措的林雯香,直至落地她才大口喘著氣望向倒在地上已然死去的兩匹馬。
馬脖處被撕咬的傷口正汩汩流出血液,浸透著周遭的草地,血腥氣令林雯香捂住了口鼻。
他們並未看到是什麼東西導致的,但離近了就能發現那傷口極其不規整,更像是野獸啃食出來的痕跡。
林嘉玉眼神一厲環顧四周的風吹草動,這樣的動靜可不像是普通的野獸,他抬手將林雯香護在身後。
此時倒是後悔沒留下兩個護衛當擋箭牌,至少也能報個信。
不過此時想這些也無用,四長老命他下山的囑咐此刻回蕩在腦海中——
“有傳聞臨江城有魔物出沒,你回去探查這消息可真。”
十餘年前魔尊自仙魔戰場中身負重傷後失去蹤跡,群魔無首,修仙界一鼓作氣搗毀魔宮,魔族幾員大將也死在他們手中,弱小魔族四下藏匿,就連魔尊養著的那群魔物也一並消失。
時隔多年魔物再現,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魔物這個東西林嘉玉僅在書中見過一回,隻聞其邪惡詭詐,心中難免忐忑畏懼,他隻希望是自己多心,手握腰間法器蓄勢待發。
林厭行並未給予其他命令,林嘉玉腿都要蹲酸也沒察覺到其他動靜。
正欲起身,身後破空的聲響席卷著微冷寒意逼近,林嘉玉抽-出黑扇反手擊落朝他射來的武器,鏗鏘一聲,那隻鈍箭紮入了一旁的樹樁中,箭尾嗡嗡悶響。
林嘉玉兩眼冒火,死死盯著身後緩步走來的少年,厲聲大罵:“林厭行我看你是想死了!”
比他矮上一些的林厭行頓住腳步,似是被汙蔑般落寞地垂下眼睫:“二哥對不住,我隻是瞧見這裡有一雙白兔,怕它跑了才射出一箭……”
林嘉玉壓低眉頭正欲發火,身後的林雯香卻動作更快地朝著低眉斂目的少年右臉揮去,林厭行畏懼地退後半步正巧躲開了這一巴掌,林雯香上前一步再次揮來:“看你還敢躲?!”
林厭行這回沒躲,黢黑雙眸抬起望向了他們身後的那一處洞穴,似是被嚇到呆愣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