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蓉……”林檀伸出手不安地拉住綠蓉的衣角。
“小姐放心,奴婢先去打探一番,瞧瞧四公子的狀況。”
若是先前綠蓉還對這位可能拉自家小姐下水的四公子頗有微詞,但得知四公子救了小姐,她那些情緒徹底拋在腦後。
她提著食盒到了地牢入口,門外的仆從認出是六小姐的貼身侍女,臉上多了點笑:“綠蓉姐姐怎麼來這了?”
“過來瞧瞧,這夜裡風涼,小廚房裡正巧多做了一些參湯給你們送來暖暖身子。”她眼睛往裡一瞥,壓低了聲音問道,“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上回四公子說給六小姐的兔子還沒送來,好幾天了都,我過來問一句便走,你看……”
男人左右瞧了兩眼,也沒什麼人,他接過食盒彎下腰囑咐著,“那綠蓉姐姐可要快些,你我也不易,若是被發現了……”
“自然不會讓你吃掛落,放心吧,就說兩句話。”
門一開,即使地牢裡點燃了燭火也顯得十分陰森,如野獸張開的昏暗巨口等待著獵物上門。
綠蓉走了幾步便聞到這地牢裡壓不住的酸臭,她屏住呼吸快步跟在前方,等到了最裡的地牢才瞧見窩在那的一團黑影,此刻聽到聲音往她的方向瞧來。
帶路的仆從有眼色地走開些,讓他們說話。
“四公子。”身處大牢,綠蓉也恭敬地向裡麵的人行禮,“奴婢是六小姐身邊的侍女綠蓉。”
裡麵的黑影艱難地挪動了一下,壓住咳嗽問了一句:“……六妹妹?”
從袖口中掏出油紙包著的食物,還有一根盛有水的竹筒。綠蓉可是打聽了廚房裡沒人給四公子送食物,一天下來人怎麼扛得住?
“小姐讓奴婢給您送些吃食來,”她將東西放在了乾淨的一處隨後又小聲詢問,“小姐自是相信四公子無罪,您可需要帶什麼話給小姐?”
黑夜中匍匐著的野獸嗅到了送上門來的食物氣息,瞳孔興奮地縮成了一條線,他舔-舐著乾燥的嘴唇,卻為了之後的大餐極有耐心地忍耐下去,如受傷的幼獸般發出惹人憐愛的嗚咽。
裡麵沉寂了片刻,綠蓉才聽到少年落寞開口:“是二哥先丟下了我,此事三姐知曉事情經過,六妹妹可替我問上一問?”
聽到這話,綠蓉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三小姐可是二公子的親妹妹,她怎麼可能會幫忙洗脫四公子的罪名?
綠蓉艱難地開口:“奴婢會告知小姐的,您還有彆的話嗎?”
黑影站到了牆邊,牢外的燭光施舍地灑在了林厭行露出的半張側臉上,他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溫順可欺:“勞煩替我謝謝六妹妹,日後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了……”
綠蓉的視線落在他隱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半臉上,她看不清神色,但還是答應了下來:“還請四公子多多保重身體。”
她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直至身影消失地牢裡的少年才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小獸叼起油紙包,尖牙刺破了外麵的油紙露出內裡的食物,少年抬起半舊的布鞋踩在漆黑小獸上,被寬袖遮掩大半的手掌奪過吃食,嫌惡地一點點丟給腳邊的魔物。
最後剩下的油紙包也丟在地上任由那兩隻漆黑小獸爭搶吞下。
黑暗中少年笑吟吟的,眼裡卻冷如冰霜,他那突然轉性的六妹妹是否選擇明哲保身?
說到底……不過是嬌小姐一時興起罷了。
林檀根本睡不著,好在綠蓉得了消息便趕回來,將林厭行說的話一五一十傳達給她。
“三姐姐?”林檀以為自己聽錯了,綠蓉給她披了一件外衣扶著她坐起來,“奴婢也以為聽錯了,三小姐可是二公子親妹子,即使並非四公子之錯,也不可能替四公子脫罪啊。”
綠蓉憂心,又替林檀端了杯熱茶過來。
“總得試試,”林檀不自覺地蹙起秀眉,林雯香如今傷了臉脾氣許是更甚,她深吸一口氣喝完一杯茶,豁出去一般開口,“明日我去看三姐姐,父親先前給的玉容膏也帶上,許是對三姐姐有些用處。”
那玉容膏有祛疤作用,但林檀也不知道能不能徹底祛除林雯香臉上的疤痕,但隻要有點希望她也願意一試。
翌日一早,林檀梳妝整齊來到了芸院。
迎接她們的並非林雯香先前的貼身侍女,倒是個陌生的麵孔。
林檀在內室見到了林雯香,她今日著裝和平日裡不太一樣,簡單素樸,墨發簡單束起,倒是英姿颯爽。
她坐在銅鏡前描眉,見到林檀後彎唇笑道:“稀客啊。”
隻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