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檀倚靠在軟塌上翻閱古籍,自七星閣回來之後她並不死心將希望全部寄托在蛟丹上,便讓綠蓉從七星閣那處重金買來了一冊記錄各類毒草解毒之法的書籍,雖年份較久,但重在種類多,即便是地煞果也有記錄。
正當她興衝衝地準備看下去尋找解毒之法時,往下一翻卻是其他的毒草介紹,往頁腳一瞧才發現中間缺了地煞果的那一頁。
像是老天爺捉弄她,在林檀升起希望之時又給予重重一擊。
偏偏照掌櫃所說,這本古籍是珍藏孤本,她若再想知曉那缺失的內容也無法了。
林檀心情不好地捶了兩下被衾,將臉埋在了裡頭。綠蓉端進來的晚膳最後又完整地端了出去,正歎著氣,便聽到院門外有人輕敲了三下。
綠蓉將吃食遞給二等侍女,她想不到誰這麼晚了還來紫院,加快腳步走去開了門。
院下掛著的燈籠隨風搖蕩,溫黃燭光打在門外的瘦削少年身上似是鍍了一層光。
林厭行低頭望向懷裡抱著一隻小兔,許是匆匆趕來連衣裳都沒換,但也看得出拾掇過,白皙額前還散落著碎發被晚風拂起,眉眼柔和地問了一聲:“六妹妹可睡了?”
四公子的確長了一張好臉,綠蓉在心中腹誹道,即使狼狽至此依舊不掩英姿,鬆形鶴骨,單單站在那抱著兔子的模樣就跟仙人下凡了似的。
“小姐還未安寢,四公子先進來吧。”說著就打開院門讓開了路。
“夜深,我便不叨擾了。”林厭行將懷裡的兔子遞了過來,綠蓉連忙接過,又聽他溫聲細語似是怕打擾到院裡的主人,“這兔子我養了兩日,性子溫順,你告訴六妹妹可放心養著。”
剛說著,那隻兔子蹬著後腿就要跑。
還好綠蓉動作快一把薅住了兩隻耳朵才穩住,她訕訕地不去瞧僵在門外的四公子,連連應下:“是。”
“今日之事多半是六妹妹從中斡旋,我方能走出地牢。”少年嗓音溫潤,對著林檀內室的方向遙遙一拜,綠蓉連忙避開一些,手裡抱著兔子又不好去扶。
“四公子快起來……”
林檀聽著外麵的動靜走出了內室,她解下了發髻,一頭濃密的墨發落至腰際,瓷白的麵孔露出小半,濕潤的眼眸同起身的林厭行隔空對望。
“六妹妹。”
他低低喚了一聲,如深秋山林中淳淳溪水清潤,若是伸手觸碰方能察覺其中的涼意,林檀遠遠朝他頷首,少年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真切。
綠蓉將小兔遞給了走近的林檀。
她剛鬆手,那隻小兔似乎認主一般毫不猶豫地鑽入了林檀的懷中,小娘子一時不察,倉促中捉住小兔兩條前腿怕它掙紮得掉地上。
但顯然她多慮了,小兔在她手中乖巧無比,甚至親近地往她懷裡拱。
溫軟的一團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林檀神色一鬆,改抱著它,生疏地揉了揉毛茸茸的兔頭。
她上輩子沒養過什麼小動物,但也知道如此聽話的少見。
“倒是比在我這裡更聽話些,許是知曉六妹妹心善主動貼近。”明明知曉他說著好聽的話哄她,但從林厭行口中說出卻不顯得殷勤,他眉目清正,黢黑的雙眸似是浸在潭水中蕩起波波粼光。
讓人生不起反駁的心思。
林檀避開了他的視線,心裡不由得想起少了一頁的古籍,心中多了幾分煩悶:“天冷,四哥哥快回去歇著吧。”
話裡毫不掩飾催他走的意思。
林厭行仿佛沒察覺一般,神色不變地拱手離開了。
“小姐快進屋吧。”綠蓉將話咽了下去,扶著她進了屋。
林檀抱著兔子上了床玩了好一陣,新得來的小寵物乖順可愛,豎起兩隻長耳朵挨著她的手磨蹭,她將手挪走,兔子又蹦蹦跳跳地追逐過來。
若非綠蓉看不下去將小兔抱走,林檀怕是這一宿都不睡了。
她打著哈欠縮在暖和的被衾中,臨睡前借著微弱的月光瞥了一眼被綠蓉安置在籠中的兔子,籠中鋪著柔軟的布還放了食物和水,林檀放下心來轉個身閉上眼睡了。
黑夜中,小兔歪著腦袋打量著床榻上微鼓起的一團,身體一縮,靈活地從籠中鑽出,悄無聲息跳上了床。
通紅的兔眼盯著安然熟睡的臉龐,仿佛被感染般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稀薄月光照在兔子滿嘴的尖牙上,透著陰森森的光。
天微微亮。
賣貨郎擔著貨物圖快走在昏暗小巷中,被霧打濕的青石板格外打滑,青年一時不察摔在一團黑黢黢的東西上。
嘴上罵罵咧咧地起身,濕漉漉的手掌隨意在身上擦拭著,他急於彎腰檢查貨物是否損壞,驀地鼻尖嗅到了什麼,狐疑地抬起手掌又仔細查看——
烏黑一團看不大清是什麼東西,男人吹起火折子,轉身瞧了一眼那黑黢黢的一團。
待他看清身後那團東西後,男人的尖叫響徹在巷子裡:“死,死人……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