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蓉已經將林檀和林厭行的衣裳都縫好了,漿洗後又熏了香給林檀拿了過來:“小姐且上身試試,瞧瞧可還有哪要改的?”
半個月前才量過的尺寸,林檀穿上身後綠蓉竟發現衣裳還大了些。
她蹙了眉頭打量了一陣,發覺自家小姐不僅身形瘦了,下巴也尖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林檀的氣色似乎也沒之前好。
“那還得再改改。”綠蓉倒也沒說什麼,林檀被她看得心底發虛,到底沒和她說自己斷了藥的事,此事不同其他,必須得瞞著才行。
隻能盼著此次拍賣會有她需要的東西才好。
滄海派——
待得知臨江城出了魔物的蹤跡,四長老方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到底是關係整個門派,方固將此事稟報給了門主。
三名青衣弟子出列,前往臨江城查探情況。
若是林檀在這,便會認出為首的修士便是她的大哥——林雲顧。
林雲顧性子冷不愛言語,因單靈根拜在門主門下,又因領悟快,不消五年一腳已然踏入金丹遭眾多弟子豔羨嫉妒。
雖性子冷,但有弟子請教時也毫不吝嗇,將自己所知傾囊相授,日子長了,下麵的弟子對他也少了幾分爭鋒相對,更多的是對他的敬佩。
璩蘇就是其中的一個。
身為門主的獨子,璩蘇自幼在滄海派被人捧慣了,第一回遇上林雲顧這個硬茬子吃了不少的虧,尋常弟子都畏懼他的身份,偏偏在林雲顧手下他毫無反手之力,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半天爬不起來。
丟人丟大發了。
期間那些挑釁的往事他不願再提。
眼看林雲顧抽劍便要自顧離去,璩蘇連忙喊住了他:“大師兄,我的劍不太聽話,帶我一路。”
青年偏頭凸顯鋒利下頜,鼻梁高挺,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上好容貌,偏偏眉宇中間一道深深的刻痕,嘴唇抿直著,瞧著並不好相處。
他眉眼冷峻,毫不留情地拒絕:“耿師妹無法禦劍,我隻能帶一人。”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目光輕瞥,身側的青衣女子朝著璩蘇抱歉一笑,站在林雲顧身後,不過瞬息,兩人便消失在眼前。
璩蘇慌忙抽-出自己的劍踩上去,著急忙慌地跺了跺腳示意:“……快跟上!”
那劍聽懂了似的猛地提速,璩蘇差些沒站穩倒下去,好在最後這柄劍靠譜了一回穩住了他,在璩蘇的囉嗦中跟上前去。
隻不過他頭頂的簪子沒這麼好運,不知刮飛到哪去了。
……
兔子兩日不怎麼進食,林檀到底還是擔心,抱著它去尋林厭行。
先前隻知道林厭行住在偏僻處,不同人往來。但一路過去,她望著腳下不知多久未掃過的落葉,小喘著氣走到那院前才知道這麼偏。
這一路走得她都快出汗了。
綠蓉替她敲了敲門,在替她擦汗時那扇殘缺的院門才從內打開,並不是什麼隨從,而是前兩日才見過的林厭行。
他眼裡難掩驚訝,但很快就掩去了,挪動身體給她們讓開了一條路。
“六妹妹可是散步至此?”
他似乎並不覺得她會是親自過來探望,於是給她尋了個理由。
周圍沒有仆從,安靜得過分。
林檀抬腳一跨,瞧見院內蕭條簡單的布置便收回了目光,言簡意賅地將兔子遞了過去:“我是特意尋四哥哥的。”
少年伸手接過,修長如竹的手指陷入兔子的白毛裡倒是賞心悅目。
“可是這兔子出了什麼問題?”他朝著一旁的石桌走了兩步,林檀也跟了過去坐在石凳上,涼意讓身體裡的燥熱下去了不少,林檀口有些乾,“這兔子不知為何,不怎麼進食……”
林厭行比在外還要簡單些,淺綠衣袍在這秋夜裡略顯單薄,依舊是一根木簪簡單地挽在腦後,青絲如瀑,手捧白兔的少年在頭頂晃動的燭火下,那張溫和俊雅的臉龐多了幾分詭魅。
“許是先前被嚇著了,我再養兩日給你送過去。”
相處時間不長,林檀倒是對這兔子有些不舍,她舔了舔唇還想說什麼,一杯溫茶遞到了她麵前。
林厭行溫煦一笑:“是我自己泡的茶,還未喝,六妹妹勿要嫌棄。”
林檀還真有些渴了,她雙手接了過來,指尖似是碰到了他的手,涼意也爬上了她的手背,林檀倒是沒怎麼注意:“多謝四哥哥。”
說完一口喝了大半,她抿了抿唇邊的水漬,蒼白的唇如乾涸的花恢複了往日的濕潤,滿足地將杯盞放下。
綠蓉卻聽到了什麼響動般對著林檀附耳低語:“小姐,大公子回府了。”
林雲顧算是在這府上對她不錯的人了,林檀一聽臉上揚起笑來:“真的?”
綠蓉也笑著點點頭。
林檀也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匆匆和林厭行告彆後往門外快步走去,連頭也沒回。
晚風拂起衣袖,本就寂寥的偏僻院子還未暖上一陣便又恢複成以往的模樣。
兔子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窩在石桌上一動不動。
不過才幾日就沒了耐心,也太無趣了些。
林厭行伸手拿過桌上茶杯在手中把玩著,臉上笑容不再,雙瞳黝黑如此刻無邊際的冷夜,令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