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條很快吃完,陸淮安想起還有點兒東西落在吳教授那兒,便匆匆去取。
陳明珠也想起了那袋糖,便把糖翻了出來,自己留了一些,其他的全拿給了大伯母。
“大伯母這些糖給你們吃吧。”
“你帶了在路上吃啊。”
“我已經留了一些了。”
大伯母收下了糖,不久又拎了一個袋子過來,打開一看,裡麵好些東西。
“這點兒花生是去年的,你們帶了在路上吃。”
“還有這點豆角乾、蘿卜乾、菜乾,是陸知青喜歡吃的,他不肯帶,你一起帶回城,到時候拿給他。”
“……”
“你到了人家家裡,勤快些,少說話,多乾活,外麵沒有咱們自己的人,也照顧不了你,你隻能自己麻利點知道嗎?”
陳明珠點點頭。
大伯母還遞給了陳明珠一個紅紙包起來的紅包。
“你第一次出遠門,這個紅包你拿著,錢不多,就是圖個好意頭。”
陳明珠:“……”
訥訥地接過紅包,一瞬間心裡激起一些不舍,感覺穿進這個年代,好像沒有這樣糟糕了。
更沒有想到的是,在她出發去路口時,之前洗衣服遇到的發小陳芳芳追了過來,大聲叫她名字,陳明珠隻得停下腳步。
“明珠,我聽你大伯母說你要進城做保姆了?”
“是的。”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陳明珠呆住。
“你一走,我在村子裡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這個陳芳芳,跟原主同樣是個苦命的人,她的生母走得早,父親娶了個繼母,待她很不好,兩個人同命相憐,成了好友。
陳明珠這兩天很忙,沒有去想這個發小的事。現在見她這樣難過,不禁皺眉,最後從包裡掏了幾顆糖給她。
“芳芳,你好好照顧自己吧。”陳明珠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人,好像給錢是最直接的,於是從兜裡掏了五塊錢給陳芳芳,“這點錢你拿著傍身。”
陳芳芳不肯收,陳明珠說:“沒事,就算我借你的,你有錢了再還我。”
車子恰好過來了,陳大伯攔下了車,送他們上車。車子啟動後,陳芳芳居然還在車後邊跑著追了幾米。
心情很複雜,以為自己會輕鬆愉快地出發,沒想到被陳芳芳弄得這樣難受。
陸淮安坐在一旁,不禁道,“小鬼,你還挺大方。”
陳明珠收住情緒,說道:“我大伯母二伯都給了我錢,我還有點兒私房錢,你不是沒錢了麼,我可以替你出車費。”
他笑:“出門在外,財不外露。你個傻瓜。”
“呃……”
*
陳明珠跟著陸淮安,從鄉裡到縣城,又從縣城坐班車到了市裡,最後轉了公交抵達火車站。
幸好車上乘客不多,晚上的時候,一人占著一個三人座,躺著睡覺,沒有太辛苦。
現在車速比較慢,搖搖晃晃,坐了一天一夜火車,才抵達目的地——北華市。
下車著地的一刻,陳明珠感覺自己仍然在車上晃。
隻是當走出站,看到開闊的廣場外漸次興起的高樓,陳明珠就踏實了。
這裡是一座已經具備現代化雛形的城市,雖然高樓不多,並且不高,但仿佛能看到十幾二十年之後崛起的高樓大廈。
陳明珠跟著陸淮安上了一輛公交,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感受著這個年代特有的城市風貌,並對這種疏闊、陳舊的城市建築心生親切感。
也是神奇。
怔愣時,陸淮安提示:“到了,下車。”
走到了一個家屬院,大門一側掛著“北華文工團家屬院”的白色黑字牌匾。
陸淮安說:“幾年前文工團就撤編了,改製成立了北華歌舞團,居民還是這些居民,牌子就沒有換了。”
陳明珠聽過一些這個時代的事,這一波大裁軍裡,最早裁的就是臃腫龐大,作用卻逐漸不大的文工團。
以前需要用歌唱、舞蹈、演劇等文藝形式進行革.命宣傳,現在改革開放,搞經濟為先,宣傳工作借助媒體也更方便,所以文工團沒有必要保留那麼多。
從部隊的性質變成了事業單位,有的人選擇辭職,下海去拚搏,也有的人求穩,在歌舞團裡繼續工作。
剛要進家屬院,恰好就有兩個身姿曼妙的女孩子走出來,二人邊走邊討論並演示那個動作怎麼做更到位。二人身嬌腰柔,笑聲如銀鈴一般。
美好的畫麵讓陳明珠愣了愣,心中不禁發出一聲喟歎。
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熱愛舞蹈的孩子啊,也在市裡的舞蹈比賽中拿過獎,曾夢想著做一名舞蹈特長生,去考藝術類院校。
隻可惜後來因為生病,她服用了含激素的藥物,加上青春期發育,導致身材浮腫,即便後來努力減肥,也減不到最好的時期,並且錯過了練舞的黃金時期……她不得不把跳舞的心思埋在了心底,努力學習文化課,這才考上了大學。
現在原主的身體軟是挺柔軟的,隻是整個人都沒有發育好,氣質也很土,跳舞的事,不敢多想。
戀戀不舍地回看了一眼,那兩個女孩子婀娜的身影在初夏午後的陽光裡,泛著耀眼的色彩……陳明珠低垂著眼眸,走進了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