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湖麵都已結冰,湖水的溫度有多冷可想而知。
胤祐有些心裡準備,入水的時候屏住了呼吸,並又沒第一時間嗆到,隻是他身上穿著厚重的貂裘,一入水就沉得要命,而胤祐又從來沒學過遊泳,胡亂滑動之下又哪裡能浮的起來?
發覺自己越來越沉的胤祐心裡也慌了,他掙紮著想要將身上的貂裘脫下來,卻解不開上麵的盤扣,胸腔裡的空氣已經差不多吐光了,胤祐儘最大努力讓自己憋住氣不要嗆水,因為他怕水嗆進了肺裡——
這可是個一場肺炎就能要了命的時代。
好在禦花園裡雖說是清了場,但仍然留著幾個太監以防萬一,這會兒聽到了有人落水的動靜,太監們趕緊下水救人,胤祐感覺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也不掙紮,那人水性極好,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帶著胤祐浮出了水麵。
等在上麵的太監將胤祐接了過去,有懂救人的太監伸手就要去按壓胤祐的腹部,卻被胤祐一把抓住了手,不讓他按下去。
“我沒事,”胤祐凍的小臉煞白,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有用手指了指胸前的盤扣,“快,把這個解開。”
那太監趕緊把已經濕透了的貂裘從胤祐身上扒下來,眼睛通紅的胤禛脫下自己身上穿著的大氅,將胤祐緊緊裹住,叫一個健壯些的小太監背著,快步送回了養心殿。
看著已經走遠了的眾人,袁答應方才反應過來,她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即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怕是闖了大禍,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隻是想活的更好一點,她不想再死一次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等那個瘸腿阿哥向康熙告一狀她就完了,她得逃,逃的遠遠的,她會那麼多東西,即便是不當娘娘,也能活的好好的。
禦花園裡的奴才們因為七阿哥落水的事情亂成了一團,誰也沒注意有一個答應悄悄的避過眾人,往幽靜處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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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裡,被迅速換了一身乾衣服的胤祐蜷縮在厚厚的被子裡,西稍間的暖炕燒的火熱,可他卻依舊瑟瑟發抖。
接替了江太醫負責診治胤祐的腳的是太醫院的杜太醫,他此時卻是非常的為難。
給七阿哥正骨的江太醫雖然麻醉湯藥下的太重,讓七阿哥昏迷了多日,但正骨的手法極好,夾板中的腳趾骨複位的很正,按理說在沒長好之前是不能拆開的,因為誰都不能保證拆開之後還能紋絲不動的綁回去,一旦稍有錯位,恐怕都會是隱患。
可這七阿哥偏偏落了水,那禦花園的湖水可算不上乾淨,若不拆開了仔細清理,萬一汙染了傷處,更加麻煩,一不小心引發了炎症,那可是要命的。
杜太醫眉頭緊鎖,卻不敢自己拿主意,隻能將實話一一向康熙講明,請康熙定奪。
康熙握緊了拳頭,卻遲遲不肯開口,他心裡不斷的權衡著,拆與不拆聽起來都有風險,到底哪一個會對兒子傷害小一些?
胤禛臉色蒼白的站在康熙身邊,緊緊盯著炕上發抖的胤祐,咬牙開口說道:“汗阿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沒什麼比七弟的命更重要,兒子不想他有一絲一毫的危險,若是——他要恨便叫他恨我吧。”
“四阿哥說的極對,”成嬪此時也顧不得回避,一直守在胤祐的身邊,見康熙猶豫,便也開口說道,“先保命要緊,即便他的腳不能恢複如常人,也不會比以前更差,沒什麼好猶豫的!”
眼見著兒子渾身發抖,漸漸開始發熱,成嬪已經顧不得其他的了,她隻要她的兒子好好的活著,隻要活著,再艱難也總有能過的下去的辦法。
聽到胤禛和成嬪都這麼說,康熙也不在糾結,對著杜太醫囑咐:“拆開夾板時小心著些,儘量不要動到骨頭,清理的乾淨些。”
杜太醫領命,叫了幾個太醫一起慢慢動手給胤祐處理,胤祐此時已經燒的厲害,太醫們不敢再給他用麻醉的湯藥,隻能讓人緊緊按住胤祐的腿,以免他疼痛之下亂動,叫傷勢加重。
好在胤祐雖然意識有些模糊,但也知道太醫是在給他處理傷口,忍著疼也沒亂動,倒是叫清理的太醫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歎:這皇阿哥就是不一樣,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怎麼做對自己最好,他肯配合,那拆夾板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將來康複的可能性也會更大些。
太醫們動作迅速的處理好胤祐的腳,重新包紮固定之後,怕他在被子裡不小心碰到,單拿了一個小毯子給他蓋上左腳,又端了退熱驅寒的湯藥來,胤祐迷迷糊糊的自己灌了下去,感覺從胃裡散出一股暖意,也沒有剛剛那麼冷了,慢慢的便昏睡了過去。
盯著胤祐睡著之後,康熙將所有人都帶到前殿,才有空細細問起事發的經過,胤禛也不隱瞞,將當時袁答應所言所行一一道明,然後跪下磕頭道:“是兒子沒有保護好七弟,請汗阿瑪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