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三十春(十五)(1 / 2)

三月初四,方豔青從佘族村子離開。

她和方評在來時的瀑布旁的淺灘上最後告彆,來的時候是渡船的雷大叔帶她來,走時依然是走水路,隻是駕船的變成了韓山童。

這個向來笑容滿麵的青年難得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方豔青知道緣由又隻能故作不知,但思及這段時日對方的照顧還是在船靠岸後即將離開前誠心祝福了一句。

“韓大哥,望你們所願終有達成之日。”

她並未明說,但生活在這座內有乾坤的村子裡的韓山童想必再心知肚明不過,其實要說這不僅是他們所願,也是包括她在內的所願。

隻是目前才初涉世事不到一年的她還想再多看看江湖上不同的風光景致,暫時並不想也沒有將這樣沉重地責任背負起來的心性。

果然,韓山童對她的話並無疑惑。

隻微微一怔後,便像以往一樣向方豔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口整齊的牙齒格外雪白,“會的,我一定會努力做到的!”

“青葉妹子,我會讓你看到這天的!”

熱烈的陽光照在青年小麥色的肌膚上,俊朗的臉上的笑容比日光還要燦爛,說這句話時他眼裡滿是憧憬和堅毅毫不動搖的光。

方豔青不禁為他這樣的信仰動容。

此時此刻的她並不知道麵前這個看似普通的佘族青年未來會成為起義抗元的紅巾軍首領,成為掀翻元朝統治主力之一的明王。

來時懷著迫不及待地心情自然是匆匆忙忙,待已見過父親確定了他安全方豔青回去時才有了悠哉遊哉,一路賞玩風景的興致。

來時她是從峨眉途徑重慶、湖南、江西最後到的福建,如今因為想著要回一趟終南山向母親報平安,她便特意走了湖北。

如今正值亂世,哪裡都不算太平,元人囂張跋扈,欺壓百姓,而江湖上盜賊匪類也頻出,方豔青遇到了便不會心慈手軟。

隻要膽敢作奸/淫擄掠或是謀財害命等罪大惡極之事者,就要做好被人替天行道以命償命的準備。

不過入了湖北後,這種情況便要好許多,沿路聽到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論可知是坐落在湖北境內的武當派的功勞。

方豔青也不由在湖北多逗留了幾日,這兒有許多彆具風俗特色的小吃,熱乾麵、湯圓米酒、三鮮豆皮味道都極美味。

中間到了荊州,她還去嘗了本地特有的魚糕,發源地為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地區,俗稱楚夷花糕。

以剛打撈的鱈魚剁成的魚糜、攪拌打散的鮮雞蛋蛋清及豬肥膘肉為主要原料蒸製而成,入口鮮香嫩滑,清香可口。

方豔青還特意多買了些在路上當乾糧。

但沒想到太平了許久,第二日途徑野外時就撞上了山匪打劫過路的車隊,車隊的主人家應該也是江湖武林人士。

為首的是個須發皆白,看著已年過六十的老者,身材高大健碩,孔武有力,雙手使兩根金鞭,舞地虎虎生威。

另外還有數個或使單鞭、或使雙鞭、或赤手空拳的男子一道,看得出都是練家子,但山匪這邊勝在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

再加之老者這邊還帶了女眷,方豔青到時雙方已經混戰多時,正巧撞見有一身材矮小的匪徒趁人不備鑽到了馬車旁挾持了裡麵的女娃娃。

方豔青素來喜歡光明正大地刀劍相向,但不是不會其他手段,此時對方有人質在手顯然前者會令人束手束腳。

因此一來看到這一幕便定睛手中射去一枚封存多時的玉蜂針,細如牛毛的金針被玉蜂尾刺毒液煉過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匪徒眉心,立時便見血封喉。

玉蜂針殺人於無形,眾人隻剛看到女娃娃被人挾持,那匪徒就突然死不瞑目地倒下了,與此同時一道白衣身影飛掠而來將他懷裡的女娃抱走。

成功救出那孩子後,方豔青就將她放回馬車裡她焦急萬分的母親懷裡,抽出腰間的秋水劍穿梭在人群裡開始殺山匪。

金鞭老者見她出現後的所為便知是友非敵,情況緊急不便多言隻聲如洪鐘地道了句多謝,便又對付起了左右包圍的匪徒。

有了方豔青加入後,局勢幾乎瞬間逆轉。

古墓派天下第一的絕頂輕功使她雪白的身影飄忽如雲,秋水劍寒冽的劍光快地讓人看不清劍尖落在何處,卻又美地眼花繚亂。

峨眉劍法的輕靈秀美,變化多端在她手上體現地淋漓儘致,方豔青自己不覺,但包括金鞭老者在內的其他人看著那道所過之處儘皆一劍斃命的身影卻是越來越心驚。

眼看著她如此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那些還活著的匪徒到最後已是嚇破了膽,紛紛腿軟地跪倒在地,棄械投降。

隻看他們方才出手時的狠辣不留餘地和眼裡嗜血的凶光,便知這夥山匪為非作歹多時手上必是早已沾上無辜鮮血。

況且車隊這方死傷的幾具屍體就躺在地上呢,而他們眼裡顯然隻有恐懼卻無悔恨,方豔青並不覺得對如此窮凶極惡之徒有任何可心軟之處。

但她剛想再舉劍,那被搶劫殺害了自己人的金鞭老者卻反過來阻止她,“女俠!得饒人處且饒人!”

方豔青隔著帷帽看了他一眼,並不理解。就像一年前在廣東她要讓參與進拐賣婦女一事裡的巨鯨幫眾以命相償時阻止她的那人。

但這是對方的仇人,他不願意追究自然作罷,因此最後方豔青還是選擇了收劍回鞘。

足尖輕點穩穩落在停在不遠處的馬兒背上,隨後便揚長離去,隻在對方不斷呼喊著請她留下姓名時冷淡地丟下一句話。

“峨眉弟子,方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