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穀相會(1 / 2)

方豔青一連和楊逍在外待了大半個月。

西域昆侖何其路遠,楊逍掐著七夕的日子不知提早了多久頂著烈日趕了多久的路才能正好在這一天來到峨眉出現在她麵前。

他沒說辛苦,但她自然明白。

他不是峨眉派的人,方豔青不好帶他住在山上,況且他自己在山上待著恐怕也窮極無聊,於是便隻好陪他在山下多待了些時日。

兩人在半個月裡算是將峨眉附近的城鎮都逛了遍。

原本是說好等之後天氣再涼一些兩人再一起去遊曆的,並且這次楊逍是打算帶她去西域昆侖那邊上光明頂見見明教中的兄弟。

尤其是教主陽頂天,陽教主待楊逍有知遇之恩,對於早已失去雙親和養育自己長大的師父的楊逍來說,陽教主如今就是他唯一的長輩了。

在來之前,楊逍便和他說好會帶心上人來見他。

但有時意外總比計劃來的突然,方豔青和楊逍還未來得及動身,昆侖那邊便加急送了信前來,信上告知了一件十分緊要的大事。

陽教主失蹤了!

楊逍收到信後先是不敢置信,但昆侖那邊絕不敢拿這樣的事開玩笑,而後他自然萬分焦急地要趕回去。

楊逍沒有選擇讓方豔青陪他一起,不管陽教主失蹤是真是假,但既然傳出了這樣的消息來昆侖那邊後續必定少不了一堆亂子。

方豔青這時去顯然不合時宜。

如此兩人隻能匆匆分彆,臨走前在峨眉山下。

楊逍殷切叮囑她,“青妹,待事了結,我就來尋你。若你久等我不至,便手持鐵焰令到昆侖,明教中人自會帶你來見我。”

鐵焰令是七夕那晚楊逍回贈予方豔青的定情信物,據他所說這是身為光明左使獨有的信物,明教上下見此如見他本人。

方豔青自是鄭重頷首,“你放心去吧,我等你。”

楊逍最後擁著她腰身在她額前印下不舍的一吻,承諾道,“楊逍此生定會前來迎娶方豔青為妻,如有違背,一生寧做孤家寡人。”

說完,終是在方豔青的目送下急急策馬遠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視線裡許久,方豔青才收回目光轉身回了峨眉,然而回到山上第一件事她就聽說大師兄孤鴻子病了。

就在七夕那日暈倒在了往常練劍的斷崖上,風吹日曬了大半日才被人察覺找到帶回來,這大半個月也一直病地斷斷續續下不來床。

方豔青一聽時間就覺微妙。

但她猶豫著還是去了孤鴻子的院子探望他,這不是她第一次上門,往常師兄的身體就不好總需要喝藥,因此院中總有股淡淡的藥香。

但如今一進門那股濃重的藥味一聞便覺苦澀地沁到心脾。

方豔青來時正好撞見風陵師太從屋裡出來,她一時竟有些愧意地低下頭不敢看師伯,但緊接著便覺頭上被人安慰地輕輕撫了撫。

風陵師太的聲音待她一如既往地溫和,“好孩子,不怪你。你去看看他吧,心病還須心藥醫,你能陪他說幾句話就好了。”

方豔青在她的動作下像個孩子一樣乖巧地點頭。

進了屋內,興許是怕再吹了風受寒,門窗都被緊緊關上,屋內光線十分昏暗,本就愈發濃厚的苦藥汁子的味道仿佛也變的沉悶。

方豔青站在屏風外一時有些躊躇。

但她不知屏風裡麵躺在病榻上的孤鴻子原本正目光空洞落寞地仰頭呆望著床幔,不經意轉頭就見到了屏風上映出的女子纖微身影。

隻一眼,他就知道是她。

原本空無一物的眼眸頓時迸發出光亮,“師妹!是師妹來了嗎?”

峨眉山上有許多師妹,但孤鴻子喚她們從來會禮貌地加上姓氏,唯獨喚方豔青時隻是一句師妹,同理她也隻這般喚孤鴻子師兄。

“師兄,是我。”

聽到孤鴻子驚喜的聲音,方豔青忙應了聲,既然已經被察覺了到來她便也不再猶豫抬腳就打算往屏風後而去。

但這時孤鴻子想起自己滿臉病容,形銷骨立的模樣,忙以擔心過了病氣為由阻止她進來,如此方豔青隻好止步。

兩人就這樣隔著屏風交談。

方豔青自然先是問候他身體如何,孤鴻子則是回了句老毛病罷了,然後兩人一時竟都有些無話地沉默了下去。

“……師妹一定很喜歡他吧。”

興許是隔著屏風看不到對方的神情的交談,反而莫名給了人勇氣,孤鴻子突然這般沒頭沒尾地開口說道,

“你見到他時臉上和眼裡都是燦爛的笑意,那樣的笑容和以往對我對師妹師侄們都不一樣。”

方豔青不是很喜歡這樣感情上的牽扯不清,聽到他主動問起,她便也隻當尋常的交談清清淡淡地回答道,“是,我很喜歡他。”

“他不是我下山以來第一個見到或者交談的人,但隻有他在我記憶裡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我也說不清是何時對他開始動心。”

“隻是看到他對我笑,我就會想對他笑。”

說著回想起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方豔青唇邊便不禁泛起淡淡笑意。

孤鴻子縱然無法看見,但隻聽著她的語氣也能想象到屏風後她的神情,他蒼白如紙的病容上神情越發黯淡,勉強苦澀地一笑。

“……我見他看你的眼神亦是情之所鐘。”

他把自己放在師兄的位置,不去想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公正地道,末了還不忘用欣慰的語氣祝福了一句。

“兩情相悅啊,真好。”

接著孤鴻子便以身體疲倦想要休息為由隱晦地下了逐客令,方豔青隻能離開,隻是臨走前她回眸看了一眼那座相隔的屏風認真道,

“師兄,你溫柔寬厚,長袖善舞,是最好的大師兄,最合格的未來掌門,弟子們都很敬仰信賴你,峨眉的未來也需要你。”

“我一直都很為有你這樣的師兄感到歡喜和驕傲。不管心疾還是其他什麼都不該擊倒你,我和師伯師妹們都還指望你能頂立門戶。”

說完方豔青便不再猶豫地離去。

隻是不想看到向來清風霽月的師兄僅僅因為兒女長情便如此一蹶不振的她並不知人人都非她這般性情堅毅。

自小長年忍受心疾痛苦的折磨,甚至不能大悲不能大喜。

因為大師兄和未來掌門的身份嚴格要求自己無論何時成為弟子們的榜樣,他不能發火,不能軟弱,不能讓任何人失望覺得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