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扇子/著
空房子一點一點被填滿。
先是裝了水箱、爐子,又是水泥鋪了一層地麵,後來楊毅每晚下班後直接過來,跟莊淑芬一起戴著報紙做的帽子,舉著長刷一起把牆塗白。
塗白是個力氣活,也是個技術活。
有時莊淑芬刷得有點累了,楊毅就給她邊按摩肩,邊給她講故事,楊毅嘴裡像有無數個故事。
“聽過頂梁木的故事沒?”
“頂梁木管房子風水知道麼?”
莊淑芬搖頭,她隻聽過海的女兒。
楊毅笑。手掌撫上莊淑芬的頭頂,揉了揉她的發心。讓莊淑芬先在旁邊休息一會。
楊毅自己喝口水,長臂舉著刷子一邊刷最高處,一邊章口就來。
“從前有個大富人家,請了一群木匠幫他建房子。”
“就跟我們這樣差不多。“
“每修一晚,就會宴請木匠,殺一隻雞。”
“雞在當時是個好東西,吃雞就是要吃雞心,雞心被公認為是一隻雞最寶貴的精華,但是木匠們卻發現,這些雞裡都沒有心。”
“隻給雞,卻不給雞心,這戶人家,是不是有點摳門?”
楊毅正好刷完一刷,伸下手臂,蘸蘸塗料桶。
白色塗料濺出來了一些,但是楊毅早在地上墊好了幾大張報紙,塗料隻在報紙上滴濺了幾個白點。
楊毅回眸往了莊淑芬那看一眼。
莊淑芬跟他對視一笑。
“然後呢?”
她聽得正入迷。
楊毅回過身,精神抖擻,又繼續刷。
“有個木匠,氣不過,心生一計,把房子中間的頂梁木給調了個頭!當時頂梁木在風水上有講究,所謂頭尾一掉,風水倒流!”
“你不給我雞心,我就壞你屋子風水。”
莊淑芬咂舌:“會不會有點狠了?”風水可是件大事。
楊毅神秘道:“聽我繼續往下說。”
莊淑芬連忙豎起耳朵。
“等到房子建好那一天呢,這戶富貴人家的老爺,帶著傭人們捧著一大盆鹵好的雞心來到院子。”
“木匠們一看到雞心,紛紛傻了眼,不是說這戶人家的老爺不給他們雞心吃麼,怎麼還留著在?”
“那位老爺喜氣洋洋,說感謝大家,你們房子建得很好。大家這些天來辛苦了,這些雞心全給你們。”
“原來不是不給,而是留了這麼多雞心給,而且自己這些天還吃了人家這麼多雞子。”
“那名做了壞事的木匠羞愧難當,偷偷離席,跑到房子頂梁木那,但房子已經建成,頂梁木換不過來。”
莊淑芬急了:“那怎麼辦?”她的心揪了起來。
楊毅話鋒一轉,擲地有聲。
“那木匠倒也是個狠人,提筆一寫,鑿下一行字,‘正也三十年,倒也三十年,風水鼎盛六十年!’意思就是,一根頂梁木管三十年好風水,而我保你六十年富貴,這戶富貴人家會旺六十年,所謂正也三十年,倒也三十年,風水鼎盛六十年。”
莊淑芬擊掌驚歎。
為風水,為民間智慧。
楊毅深深看了莊淑芬一眼:“我們這房子橫梁是正的,但我們一家也會旺六十年。”
楊毅回頭。
“知道為什麼嗎?”
莊淑芬等待著楊毅告訴自己答案。
“因為自己建成的家,比什麼都堅固。”
莊淑芬從沒有哪一刻像這樣愛過自己的小家。她滿眼信賴望著楊毅,隱隱激動。這個男人輪廓深邃,骨相堅毅,手臂肌肉透著力量,是全廠最致命的風雲人物,一個眼神就能輕易使她心潮澎湃。
莊淑芬重重“嗯”了一聲。她以前孤身一人住在崇城,但是現在她有了楊毅,開始有了自己的家。
莊淑芬重新恢複體力:“我也要刷。”
“那悠著點,不要急。跟我一起,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就這樣,莊淑芬在這些個春夏夜晚,聽楊毅講了很多招財寶、風水寶地等民間神奇故事。跟楊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奇妙,她總是迫不及待地期待著餘生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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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塗白後,整間屋子煥然一新。
莊淑芬難以想象,這是自己之前推開門看到的灰撲撲的毛坯房。她現在每天可以在自己家裡沐浴洗澡,煤氣一點水箱就熊熊地燒,藍紅色火苗燒在水箱底部,聲音很響,要洗澡時,淋浴簾一拉,溫熱的水流經身體,將一日疲累衝得乾乾淨淨,整個人洗完都帶著香氣。
廠裡人覺得金花更漂亮了。
眉眼裡多了股神采,眉峰裡藏著她的性格,與其他人打交道也是透著股爽朗、嬌霸與自信,顏色極其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