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扇子/著
交了錢,過了一周拿號，不過半個月，廠裡就分洗衣機下來了。莊淑芬正在家裡帶娃,筒子樓樓梯處傳來咚咚咚的人嘈聲。
莊淑芬遠遠就聽見楊毅在喊。
“淑芬,淑芬,開門。”
緊接著,就聽到滾輪在走道裡滾動聲。
樓裡不少人都開門探頭看發生了什麼事。
隻見幾個年輕小夥子在楊毅帶領下，推著一個一米多高的硬殼紙箱子。紙箱被捆紮得嚴嚴實實，隻有下麵的紙殼被卸了下來，黑溜溜的小滾輪在走道上滾。
那個年代走道還不是特彆平整，小滾輪有時還會滾得顛簸一兩下。
“這是什麼？”樓裡有人問。
“洗衣機吧。”有人看到邵廠長家前兩天也運了一個回來，但是邵廠長家住左邊走道,他們住右邊走道的看得不真切。
“楊哥,這麼貴的洗衣機你家也買？嘖嘖嘖。”有人忍不住直接問，滿是羨慕的口吻。
“咱楊哥，牛逼。”整個三樓，就楊毅和邵廠長家有。
莊淑芬把小蓉兒抱到小床上，將房門敞開，走道上左鄰右舍早已站在門邊眺望。
小雷子家驚奇，目光在不斷順著走道前進的紙箱移動：“這就是洗衣機？！”
小雷子家在她們這棟筒子樓和後麵那棟筒子樓之間的空地上搭了個棚子，平日放著小推車賣香煙方便麵打火機和餅乾，一年下來賺的不比廠裡少,但是沒有廠裡名額換購。
海霞家一臉震撼，手恨不得上去摸摸紙殼：“楊毅家大款！”她那天說是說的興奮，但是真到要掏錢時，又舍不得錢。
楊毅見鄰居們好奇：“待會裝上，歡迎過來參觀。”
小雷子家、海霞家躍躍欲試：“好好。”
小雷子家、海霞家就等著這邀請,那年頭大夥就喜歡湊個熱鬨，參觀參觀這些個新奇玩意。
一群人堆在門口。
楊毅指揮著氨廠兄弟們把家具移了移，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挪出一個空位擺放洗衣機。
洗衣機用一米來高的硬殼紙箱裝著，為了方麵移動，下麵部分切開露出滾輪，幾個大男人把紙箱往上一提，就露出全嶄新的洗衣機來。
他們這些男人也是第一次見洗衣機。
本來想摸摸看，見莊淑芬就抱著寶寶站在一邊呢，連忙：“嫂子先請，嫂子請。”
洗衣機這些家用的就是女人的資產。
莊淑芬當仁不讓。
她抱著小蓉兒走上前，掀開薄薄的塑料袋子，顯露出下麵流暢平滑的線條。這種流暢度和質感，是家裡木質家具完全不會有的。
她手掌放上去，撫了撫。
透涼綠色的鋼漆，電器化的造型。
跟楊毅做的水箱爐子上的漆也完全不一樣。
其他人屏息凝神，眼神隨著莊淑芬的手一起移動。機身是綠的，台子按鈕是白的，旁邊彆著一個白色褶皺的軟粗管，出水用，掀開蓋子，裡麵是一個鋼亮鋼亮的機芯滾筒。
這就是廠裡人聞名已久的洗衣機。
見到內部構造，男人們眼神也跟著睜大。
何止沒女人喜歡洗衣服，男人們同樣討厭洗衣服，隻不過大多數結婚後都是老婆在洗。
莊淑芬早已備好茶水，將茶水端給楊毅兄弟們：“喝茶。”
幾個大男人把偌大一個紙箱從廠內搞到筒子樓，又吭哧吭哧抬上三樓，洗衣機很重，兄弟們黑汗水流，一時之間也不再跟金花客氣，一把接過就是一大口牛飲。
“謝謝嫂子！”
“多謝嫂子。”
海霞家、小雷子家也湊過來看莊淑芬家的洗衣機。
嫂子們平日跟淑芬關係好，也就沒那麼客氣，自發上前，東瞅瞅西看看，動手翻翻。
“就是不一樣，果然是好東西。”
她們從前哪裡見過這新奇玩意。
小雷子家羨慕不已，機身摸了好幾趟，要是自家的就好。可惜沒名額。
海霞家的瞅得細，指了指上麵的旋鈕裝置，問著淑芬。
“這個是定時的，這個是開關是吧？”
“應該是。”
海霞家：“全自動就是好，以後淑芬就享福了。”
楊毅望向莊淑芬一笑。
喝茶的兄弟們被楊毅莊淑芬夫妻這暗戳戳的細節閃瞎了眼：“那是，全廠買洗衣機的不多，我楊哥就為嫂子買了！”
“一路人廠裡其他人那眼光，那叫一個羨慕。”
說著說著，兄弟們倒不知道是羨慕楊毅多一些，還是羨慕莊淑芬多一些。
“嫂子不愧是嫂子！”
“又美又能乾，還給我楊哥生了個漂亮寶寶！”
“教教我們唄。”被楊毅笑著削了他個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