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本來坐得好好的,可不知怎麼一頭牛忽然湊到她身邊,舌頭不停往她口袋裡舔,她開始沒注意,不耐煩地拍著牛腦袋罵它畜生讓它走遠點,可沒想到,她的褲子布料太差勁,牛居然把她的褲子舔爛了,更可怕的是,從爛掉的地方滾出不少炒黃豆來。
大家先是看熱鬨,接著哈哈大笑,很快就有人嚷道:“那女人偷生產隊的炒黃豆,怪不得老牛總舔她,原來是聞到她褲襠裡藏的黃豆。”
張青山惱怒地吩咐民兵馬上把銀瓶綁起來,正愁今天的憶苦思甜大會典型不夠呢,你自己湊上來也怪不了誰。
銀瓶被強製站在台上,褲子爛了個大口子,白花花半條大腿露在外麵,村裡人指著她哈哈大笑,她畢竟是個年輕媳婦,捂住臉羞惱不行。
張青山一拍桌子大聲說:“都閉嘴,大會開始了。”
第一個被推上來的典型叫張聾子,他被當成典型的原因說起來有些好笑,還是好幾年前,全村才吃大食堂的時候,他盛了一碗捧著看呆了,照了沒多會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正好公社乾部也在場,好奇問他哭什麼,他說他從碗裡看見他娘了。
無意的一句話,給自己惹了滔天大禍。
公社乾部敏銳的發現了這是問題的新動向,當場給他定下了罪名:悍然攻擊公社大食堂的粥能照見人影,對大食堂不滿,破壞國家建設,妄圖與敵人裡應外合......
罪名歸結為三個字:“照人湯。”
因為領導在場,村裡人對他下手不輕,據說有人打到耳門子,當場就被打聾了,從此他的名字被人忘記了,大人小孩都叫他張聾子,隻要開會就被拉上來當典型。
張聾子早就認命了,在群眾的控訴聲中,他上台就猛打自己的耳光說:“我是個壞東西,放著現在蜜裡調油的好日子不過,一心想著過去的苦日子,大家千萬要以我為戒...”
“行了。”張青山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把銀瓶給帶上來,她褲子的破口好像被人故意撕得更大,白生生的大腿露到膝蓋下麵。
聽著下麵的哄堂大笑,她的彪勁發作,不耐煩的罵說:“笑,笑你們奶奶的腿,我餓就吃一口牲口草料又怎麼啦,人難道還不如牲口?”
張青山用力一拍桌子說:“你不要避重就輕試圖掩蓋偷盜生產隊財物的事實,大家說,這樣的人我們要怎麼辦?”
“讓她承認錯誤,再罰她半年的工分。”
“......”
“撕爛她的褲子......”一個不合時宜的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張青山氣得臉色鐵青說:“誰說的,給我站出來。”
台下的群眾哈哈大笑,愣是沒人上來。
張青山發了一通無名火,鬨劇一樣的憶苦思甜大會終於結束了。
張漢東這才明白農村人為什麼如此懷念這個年代,幾十年後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像集體活動根本沒有,後來物質生活雖然好了,但是人們精神生活貧瘠。
人還是群居動物,需要交流需要表達自己。
隨後大鼓書就開始了,爺仨配合著說書的倒是很少見,三人唱的是《隋唐演義》,那個老爹上來便勸人行善積德:“人若行善能積德,人若作惡遭天譴。”
張聾子的任務完成了,也回到台下,對站在麵前冷漠地抽著煙袋的中年婦女說:“今天我又沒死......”
那婦女在地上磕了磕煙灰說:“我看著呢,回去吧。”
滿倉神秘地說:“張聾子的女人,你以前沒見過她幾次是不是?”
這些人早已經從張漢東的記憶裡消失了,現在出現,總有一種在台下看台上人演年代劇的錯覺。
“確實沒見過。”
滿倉說:“她是個幾女,平時幾乎不出門,隻有張聾子上台的時候她才會來,就在台下等著給他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