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憬(2 / 2)

最後他用未來兩個月全部的休息時間加班作為交換,才成功獲得了去c市捕獲前男友的機會。

在c市一中的人群中親眼看到陸榆時,程憬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值得了。那個人好好地站在那裡,靈動、鮮活,不是數年來反複出現在他夢裡的一攤玻璃碎片與蒼白的手臂。

他克製著自己胸中湧動的情緒,在少年被人群推搡得將要摔倒時上前扶住了他。那腰肢還是陸榆十八歲柔軟的腰肢,如他們相識那年,如他們分手那年。

他看見少年眼裡的倉皇與閃躲,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而後的一切仿佛幸運得過了頭。他刻意給陸榆留出空間消化當下的狀況,事實上他自己也忙碌得一塌糊塗。直到開學第一周的周末,他早上聽從食堂阿姨的安利買了份新出籠的包子,還貼心地分給蒙在鼓裡的前男友一個,卻把對方急得手忙腳亂。

程憬覺得心裡有些暖,又酸澀得厲害。

他克製著滿心的歡喜,幫孫葆平去校門口取快遞。甫一回到辦公室,老頭子把他叫到辦公桌前,上來就是一句:“你又黑後勤係統乾什麼?”

程憬沒料到自己私下的小動作敗露得這般快,隻好作乖巧狀,老老實實低頭聽訓。

“丟人!”孫葆平恨鐵不成鋼,“做就做了,還這麼不乾淨!新生一報道,你就要出事。”

“學生愚鈍。”程憬不卑不亢。

“拿走!”老頭兒氣不打一處來,劈手將一個紙卷丟到不省心的學生頭上,“自己解決,彆讓你師母操心!”

程憬:?

他手忙腳亂接住紙卷,展開一看,轉宿舍申請表,姓名一欄赫然寫著兩個大字:陸榆。

孫葆平想起近日老伴兒天天拽著自己絮叨個沒完的樣子就太陽穴直跳。

媳婦兒惦記中文係小孩兒,一閒下來就跟他磨叨這事兒的不合理之處,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大一中文係新生怎麼被跟三個大二理工生分到一屋。

今早吃早飯時,老伴兒第不知多少次提起這事兒,端著豆漿隨口說道:“對了,其中一個不是你那個心頭肉麼。”

涉及程憬,孫葆平頓覺此事不對,乾脆向老伴兒要走了那小孩兒的申請表。早上到了辦公室打開電腦一查,被後勤係統裡熟悉的操作痕跡氣得一股血直往天靈蓋衝。看著記錄裡近日反複重新打上的數個補丁,孫大教授當即就想中風。

程憬看著手裡的申請表,原因一欄寫得引經據典聲情並茂。孫葆平對他冷哼一聲:“想想轍吧。”

說罷,揮手讓糟心的學生滾蛋,自己收拾東西要出門。走到門口,想起什麼,給杵在原地的臭小子補上一句:“要不你可就白忙活了。”

重生的程大教授被迫想轍,黑燈瞎火的蹲在宿舍窗口盼了一晚上,總算看見了小室友匆匆趕回宿舍的身影。

於是他站在陸榆麵前,拿著物證,直白地質問他。陸榆臉上有一閃而逝的慌張:自他們重逢以來,多次出現在他臉上的慌張。

程憬早就看得清清楚楚:陸榆在躲他。可陸榆越是閃躲得明顯,他內心越是有隱隱的激動。

這個陸榆越是對他避之不及,就越能證明一個事實:

他就是“那個”陸榆。

他並不知道上輩子他們分開後陸榆過得如何,但他知道陸榆是一個怎樣的人。

受了傷,就會把自己包裹起來,既不會挽留,也不會回頭,更不會說出一半個字的後悔。

而那時的他,隻能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一生的愛人遠走。

他說了分手,對方在短暫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後,披上詩人陸榆的外殼,倨傲地對他說:好。

他們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於是陸榆孑然一身鮮血淋漓地離開,他獨自一人陷在他生活的泥淖中,日益扭曲。

終於在一次酒後,他卑微而痛苦地撥出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他說求你,陸榆。

那句話讓陸榆對他徹底絕望,他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忙音,一人站在a國的寒風裡,天旋地轉。

那之後,他們徹底從彼此的生命裡消失。

他再看到陸榆的消息時,卻是他的死訊。

程憬那時候方才醒悟,四年也好十四年也罷,陸榆永遠是他心底裡一塊朱砂痣,紅得像血。他的內心好像有個瘋子在不停地演出著一幕荒誕戲劇,座下空無一人,瘋子在追光燈下癲狂大笑,他對程憬喊道:

你失去他了。

你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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