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梓凱繼續說道:“三!今日你是來鋤奸的。”
“鋤什麼奸?”
“清理門戶!”
眾人不明所以,孫梓凱說道:“再沒有像今天這般能把廣六爺後人聚齊的機會了吧。”
五嗔宗內的廣六爺一脈,頓時一驚,環顧左右,的確,他們這一家族之人,從來沒有這麼齊過,孫梓凱又說道:“看來歸忽宗主對妖人的恨意也很深啊。”
“我一家七口,皆死於妖人之手。”歸忽三季麵不改色地說道,“所以,我的眼裡容不下一個渣滓。”可這時候,他的眼神忽然瞥向了燕明宗一行人,孫梓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歸忽三季背後一人走上前來,說道:“宗主,我們可不是妖人呐。”
誰料歸忽三季頭也不轉,直接回複道:“你做了十二年的妖人,我幼子的死,不正是你的傑作嗎?”
那人頓時大驚,渾身怔住,本想開口爭辯,可又是一頓,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就是逃跑,此刻哪裡還管什麼其它的,登時衝了出去。他不想狡辯,因為沒有了意義。
歸忽三季並沒有攔,眼見那人衝出了數百丈,卻忽然停住,眾人定睛一看,好似有一黑影攔住了他,那黑影手持一把大砍刀,一刀劈下,把那人的雙腿給斷了,接著提著他的脖子,將逃跑之人抓回,草草地扔到了歸忽三季麵前。
此人,正是廣六爺。
他真的沒死,而且這麼快就出現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了,難以想象的是,廣六爺族內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假死。
“六...六爺...您沒死啊。”族人紛紛向廣六爺跪下。
廣六爺鐵青著臉,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對歸忽三季使了個眼神,頓了片刻後,又高聲說道:“家裡留著的禍害,老夫已經祛除乾淨了。”
他大刀上還沾染著血跡,廣家人驚道:“六爺....您要乾什麼?”
“哼,老夫說過,不管是誰,隻要跟鬼幽沾了聯係,老夫絕不留情,就算是我的子孫,也不行!”
“我我...我們不是啊!”
廣如意痛苦萬分之時,卻還是震驚地看著廣六爺,她喃喃說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死?”她是親眼看著爺爺自儘的。
歸忽三季說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突然,五嗔宗內許多人抽出利刃,瞬間紮向了跪地的廣家人,近半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捅穿心臟而死,而且巧的是,這些人的修為有高有低,但每一個身邊的人,都是足夠將其殺死之人。而僥幸活下來的人,叫苦不迭,痛嚎不止,大呼冤枉!令廣如意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對自己百般關切的那個女孩,不知從何處掏出把匕首,一刀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廣六爺高聲喊道:“我廣六一生光明磊落,今日大義滅親,諸位在此為我做個見證!”
動塵宗和燕明宗的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本來是雙宗之閡,後來是燕明宗被陰,再後來動塵宗被陰,燕明宗被賣,現在倒好,動塵宗和燕明宗成了看客,觀賞起了五嗔宗的鋤奸大戲。
廣六爺真是狠啊,一刀刀往自己子孫親族頭頂上劈,每一刀都不留一絲情麵。
廣家人一開始要逃還有機會,現在是來不及了。幾乎不給說話的機會,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廣家人被殺的就剩下廣如意一個了。
這時,才有人拿出一本名冊,高聲誦讀三段長篇,大致意思是先將被殺之人的妖人身份證實,接著再揭露這些人犯下的罪行,當然,也的確有不是妖人而被牽連著,廣六爺親自解釋道:“不知者可無罪,可知而不報,放任橫行者,與妖人同罪!”
太狠了,眾人被廣六爺誓殺妖人的決心震撼到了,甚至很多人到現在也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大家的眉頭都不自覺地皺著,心弦也都繃得死緊。
廣六爺滅族了嗎?不是的,持名冊的人最後說了,廣家共有五脈,三脈與鬼幽糾纏不清,而另外兩脈乾乾淨淨,宗門和廣六爺並沒有為難他們。
“爺爺...”廣如意嘴巴流著血,“你不是說....放過我嗎?”廣如意的妖人身份已經坐實,她剛剛試過逃跑,卻被三人狠狠壓住了,“彆殺我....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廣如意想用妖人的消息換自己的一條命,歸忽三季猶豫了,另外兩宗之人也猶豫了,畢竟想抓著一個活著的妖人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可片刻後,眾人的希冀便落空了,廣如意剛要說出點可保住性命的消息,忽然被刺來的一塊石子爆了頭。
就是一塊小小的石子,將廣如意整個頭都爆裂,而石子未停,徑直地射向了孫梓凱。
富哲眼疾手快,衝上前來,單手在石子前畫圈,一環環靈氣大大削減了石子的威力,最後那石子停留在了孫梓凱的麵前。
一陣風吹過,孫梓凱打了個冷顫,忽的咳嗽了一聲。此時,富哲也意識到了不對,低頭對孫梓凱說道:“你怎麼沒有中毒的跡象了?”
“弟子吃了丹藥,不過....馬上就要無效了。”
三大宗主瞬間衝了出去,將四麵八方近五十裡內區域極速搜索了個遍,卻沒有發現任何一人,孫梓凱其實也並沒有感知到有外人前來。
不久後,三宗主回到了原地,三人的目光交鋒,似乎得出了相同的答案,那石子不是外人所射,而是由在場之人射出的,他們之間,還有妖人。
再回頭時,眾人看到廣六爺將大砍刀插在了地上,垂著頭,而頭發散亂著,擋住了麵容,眾人才看見幾行淚從其臉頰處滑落,廣六爺狠心至此,終於忍耐不住了。
抬頭看著歸忽三季,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如果這樣做了,會後悔的,可若是重來一次,就算你再阻止我一次,我依然要這麼做。”
廣六爺趴了下去,將孫女的屍體抱住,頓時痛嚎起來,他哭得悲壯,哭得坦蕩,令在場之人無不動容,他時而起身爬向彆處,呼喚著親人的名字,他們是妖人,加入了鬼幽,可也是自己最親之人啊!
許久之後,他又爬回到了刀邊,拿起了大刀,眾人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可廣六對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望向了動塵宗的深處,片刻後大喊道:“呂三,老子跟你鬥了一輩子,彼此也從來沒服過,但這一次,你比不過老子!你輸了!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以為呂三會有所回應,至少會出來相見,但動塵宗內並無反應。廣六爺黯然了些,隨後揚起大刀,抹開了脖子,血灑三丈外,當場氣絕身亡。
歸忽三季再也忍不住,悲痛喊道:“恭送六爺上路!”五嗔宗之人紛紛跪下,也都嗷嚎大哭,歸忽三季喊道:“我五嗔宗,誓與鬼幽不共戴天!”
“誓與鬼幽不共戴天!”“誓與鬼幽不共戴天!”五嗔宗之人的呐喊聲,響徹天地。
平靜之後,五嗔宗之人分出一半,將廣家人的屍首帶回去,而剩下一般,則跟著歸忽三季,繼續與兩宗對峙。
悲壯的氣氛並沒有消散,此時動塵宗和燕明宗的人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歸忽三季很快調節好了心境,冷道:“剛剛是家事,現在來談宗門之事。”轉頭看向了孫梓凱,問道:“第四個目的是什麼啊。”
孫梓凱頓了一下,接著笑道:“我隻是覺得應該有四個,但並不知道第四件應該是什麼,隻想詐一下你。”
“休得胡言!”崔清睿真是怕了孫梓凱那胡說八道的嘴了,“還不退下,沒你說話的份!”
孫梓凱立即退到了富哲身後,但歸忽三季看他的眼神很有意味。
三宗會麵的理由被孫梓凱攪合地稀碎,倒也幫崔清睿解圍了,這三個老狐狸,相互算計,兩兩暗地結盟,把三個都算計了,現在可不能說燕明宗背地使壞,動塵宗和五嗔宗都是這麼乾的,而廣六爺剛剛這一出,也讓五嗔宗的立足之理穩不住了,但動塵宗適時地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廣盛吳文說道:“崔宗主,你手下的人,暗地勾結五嗔宗宗主,來禍害我宗,嘶....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啊。”
崔清睿說道:“既然是我宗之人,我自有處理法子,就不必你二人惦記了。”
歸忽三季冷道:“那妖人,使的是你術派之術,而馬關正又背地裡做挑起兩宗禍亂的勾當,他難道不是妖人嗎?崔宗主是要袒護?”
馬關正有苦說不出,歸忽三季厲聲喝道:“你也瞧見了,就算妖人是我宗人親族,也一個不留!而今,你若要在我麵前保下那妖孽,我五嗔宗與燕明宗可勢不兩立!”轉頭又看向了廣盛吳文,“您的意思呢?”
廣盛吳文也不是傻子,他明白歸忽三季在用廣六爺的死逼自己,呂三的後人明明也可能是妖人,憑什麼廣六爺就能大義滅親,此時廣盛吳文再不表態,天下之人難免口誅筆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