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死十人,險峰之上,便用泥石砌成一座泥菩薩。
狗子的屍體留在了外麵,這是守關人的無奈,而他的婆娘也收拾好了衣物,從此回到城中,與孩子一起生活,狗子婆娘沒有怪罪孫梓凱,女人們其實也時刻做好了準備,她們明白的,守關人沒有一個能夠善終,她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
孫梓凱和老張一起砌成了泥菩薩,而泥菩薩身上,刻著那十位守關人的名字,他這才後知後覺,原來狗子也姓孫,是自己的本家人。
老張拍了拍孫梓凱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你還小,但這份仇你得背著,你欠他的。”
孫梓凱的麵容很平靜,他開口道:“老張,城裡的人不管這裡嗎?”
“管,吃喝用度,一並都管,咱們去城裡吃多少,要多少,都是不用錢的,死了人也往城裡報,不久後,會有新人補上來的。”
“安生關”外聚集了數百蠻人,他們皆因被殺了家小而憤怒,在大門處叫囂,但他們沒有攻城器械,弓也就三兩張,因此隻是壯著聲勢,暫時對“安生關”沒有什麼威脅,但守關人不敢大意,所有人都時刻守在關牆之上。
孫梓凱說道:“大門早晚會被攻破的,他們人多,用火燒,用石頭砸,早晚會把那大門衝開。”
老張回道:“情況都報回去了,城裡會來人的。”
孫梓凱走到了懸崖邊上,冷漠地俯視著關外的情況,他蹲下身子,撿起了塊石頭,輕輕地拋了出去,石頭在空中越飛越遠,越落越快,最終砸在了一蠻子頭頂,那蠻子的頭直接被穿出了窟窿,這下子他們更怒了,紛紛撞向了大門,守關人隻能拚命射箭,而蠻人們將草席頂在頭頂,不僅擋住了箭,還獲得了箭,反過來朝著關牆上射去。
老張擔憂地看了眼坐在懸崖邊上的孩子,也更掛念關牆上的險狀,老楊親自回城喚人去了,這個時候,他必須跟部下站在一起,又回頭叮囑了幾句,老張跑下了險峰。
孫梓凱坐著,雙腿蕩在空中,風一吹,好似就要把他摔下險峰,他盯著峭壁出神,許久之後,忽地目光一寒,他跳了下去。
卻不是跳崖自儘,而是穩穩地抓在峭壁之上,接著一步步沿著裂縫向下爬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門處,沒有人看到,也不可能有人想到,關牆兩邊高過五十丈的峭壁上,會有個孩子在爬,那孩子一身肌肉,兩年的訓練好似正為了今日。
一個時辰之後,他真的爬到了底,淡然地望了大門處一眼,接著徒步朝著矮樹林的方向跑去,一路上都沒有人發現他,在中途,也就是那片小高坡處,他藏在了草叢中,他做起事來,一點也不急切,反而十分冷靜,他剛剛耗儘了大半體力,需要休息,如此,他在草叢中,一直躺到了晚上。
夜幕降臨,關牆上,老張下令放火,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箭不夠用了,而對付蠻人的層層草席,火是關鍵,可為何之前不用,因為這是把雙刃劍,蠻人果然舉著燃燒的草席,撞向了大門,大門早晚會被攻破的,今夜無人入眠,關後女人們都收拾好了東西,全部逃向城裡了,而老楊還沒有回來,幾十年前破關之事,恐怕今日又要上演了。
黑暗中,孫梓凱爬起了身子,慢慢走到了矮樹林,蠻人的老弱婦孺剛把死去的人埋葬,精疲力儘下皆在休息,而矮樹林外側,插著一個木架,木架上是被肢解的鮮血淋漓的屍體,那是狗子。
孫梓凱麵色平靜,從腿上抽出來一把匕首,悄悄爬上了一棵樹,這時,一個女蠻人帶著孩子走到樹下小解,孫梓凱趁機落下來,剛好砸在那女人頭頂,匕首深深插入她脖頸,女人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倒在了地上,而女人身後的孩子,驚訝地剛張開嘴巴,那寒徹的匕首,便貫穿了他的喉嚨。
做完這些,他十分平靜,悄悄挪移到了人堆裡,蠻人經曆了一天之事,皆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料到,這一閉,就再睜不開了。
他學過醫,知道該刺哪裡,聲音小,反應小,死得快。一刀一個,竟沒有一個人反應到身邊人在被屠戮,不久後,燃著的火堆邊上,隻剩下了些尚有餘溫的屍體。
然而他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一路殺,一路尋,把能見到的,喘著氣的,皆一刀封喉。終於,在百步之外,他看到了那頭小毛驢。那女孩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應該是蠻人部落首領的女兒,單獨相擁著一處火堆,和一張棉毯子,其身邊還跟著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應該是守護她的。
孫梓凱從黑暗中從了出來,蠻人們看到後,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把匕首插回去,從腰後拔出了那把鋒利修長的寒刀,他的眼睛半睜著,顯得無精打采,卻宛若殺神,還沒等蠻人們想明白怎麼回事,他突然衝了出去,一個男人來不及拔出武器,瞬間被這孩子豁開了喉嚨,鮮血噴出去一丈遠。
女孩的叫聲響徹在矮樹林,可惜,沒有人再能給他回應。
剩下的那個男人再也不敢小瞧這還沒有馬肚子高的孩子,拔出刀,衝了過來,孫梓凱立即後撤,幾步就跑入黑暗,男人緊跟而去,卻看不見他的身影,數息之後,隻聽背後一聲慘叫,男人回過頭來,火光旁,女孩怔怔地趴坐在毯子上,而她身邊的女人,被抹開了脖子,女孩尿了。
男人憤怒地衝了回來,孫梓凱再次隱入黑暗,男人大喊著族人,可是沒有人回應。
而四周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有許多人在,男人心裡有著不好的念頭,關內人衝過來了,他的族人或許被殺光了,他一旦慌了,便中了黑暗的毒,從此雙眼中隻剩下了絕望,他認命般衝進了黑暗,幾息後,應聲倒地。
女孩渾身顫抖,根本挪不動身子,她看到那和自己相似年紀的男孩,手握長刀從黑暗走出,她想從毯子邊抓起弓弩,可是她雙臂發軟,根本動不了。
“你...你...求...求你.....”女孩已經被嚇得大腦空白,她在求饒,可那把刀沒有任何情感,它擱在了女孩的喉嚨,寒光一閃,火光失聲,鮮血染紅了一顆樹,在夜中顯成了暗黑色。孫梓凱撿起了女孩的頭,用繩子綁著,背在了背上,剛要走,忽的覺察到箱子後,有東西在動,他走了過去,是個幾歲的的孩子,一如他剛見到丫頭時的模樣。
這孩子什麼都不懂啊,可是,等他長大了,等他開始吃肉,便會吃關內人的肉,扒關內人的皮,寒刀沒有感情,一刀閃過,頭顱落下,也用繩子綁了,背在了背上,接著,他走到矮樹林外側,將狗子的頭用布包住,掛在了腰間,做完這些後,他徒步靜悄悄走回了險峰邊上,但沒有力氣再攀爬了,索性就躺在草叢裡,睡了一個多時辰,等到蠻人撞門的聲音小了,他立即醒來,抬頭望了一眼仿佛直插入夜空的險峰,沒有任何情緒,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
三個半時辰後,天亮了,他也爬到了頂。蠻人們陸續退去,守關人們精疲力竭,可老張讓大夥千萬不要鬆懈,當蠻人再次撲來,將會是更猛烈的交鋒,女人們都撤走了,沒有人給他們做飯,大夥隻能餓著肚子,靠著牆休息。
正此時,從石階上走上了一個身影,血淋淋的身影。
“小凱?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