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鈺瑾是宋國的公主之一,也是薑氏皇族唯一活下來的人。連個丫鬟都沒有,她拚命逃出皇城,裝作乞丐混出百裡,後來因為女兒身份,加上對宮外之事極是不熟,以至於步履維艱,不得不逃出金銀,來尋找江湖俠客護送自己。
隻是她哪裡認識什麼俠客,隻尋來了一群騙子,她本來隻是想去數百裡外的宗門修行求生,可那群騙子為了金子,帶她跑出來數千裡。
孫梓凱聽得一頭霧水,問薑鈺瑾什麼是國。薑鈺瑾怔了一會兒,這才跟他詳細地解釋,什麼是國家、皇族、公主、官員、邊塞、江湖...
聽完之後,孫梓凱被那種君主國製的世界深深地驚豔到了,他說道:“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著,我們守關人就似你們國家裡的一支軍隊吧。”
“不”薑鈺瑾說道,“哪怕是一支邊軍裡的廚子數量,都比你們全部人多。”
“這樣團結的世界,真不錯,但是,如你所說,你的國家比得上我們關內數百倍大。”
薑鈺瑾糾正他道:“是千倍,不,還要更大。”
“好吧,那這麼大的地方,把權力都給了一個家族,或者一個人,豈不是很荒唐?權位最高者對底下高位者的第一輪剝削,會層層向下擴散,一個人剝削十個人,十個人剝削百個人,百個人剝削千人、萬人,那最底層的老百姓,他們活得不苦嗎?”
“這.....的確都是有賦稅的,但百姓活得應該不苦。”
“你又不是百姓,你怎麼能知道他們苦不苦。”
薑鈺瑾執著道:“每年隻需要交一次賦稅而已,不苦啊,我父皇在世時,也聽說哪裡的百姓過得不好。”
孫梓凱搖了搖頭,說道:“怎麼可能隻交一次稅,你說的是國稅吧,依你說的,那樣的國家,每一守,每一郡、一城都在建製之內,可你們皇家人又不給他們發錢,反而是他們給你們交錢,他們哪來的錢,不還是從最底層的人身上拔下來的,城主扒一次,城主下麵的二把手還要扒一次,城主的兒子、女兒,甚至家裡的奴仆都可能會扒一次,隻是沒有擺在台麵上而已,不代表這種事不會發生,不對,是一定會發生,人性就是如此。”
“你胡說”薑鈺瑾生氣了,儘管她的國家已滅,但她也不能容忍有人詆毀自己曆代皇祖以及自己父皇的功績。“你什麼都不懂,我父皇生時,可被稱為聖君。”
“那你皇爺爺呢?”
“也是聖君。”
“太皇爺爺呢?”
“更是聖君。”
“太太太太皇...”
“你到底要說什麼呀!”
孫梓凱無奈道:“你都說了,全國的權力都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會有人敢說他不是聖君嗎?軍隊不是為了百姓而存在,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讓我不理解的事情,如果百姓是為了你們這些貴族和官員存在,那百姓如果過得苦,跟誰去伸冤呢?他們如滄海一粟,死了就死了,死一片也不是什麼大事,動動筆的事,誰知道放到你父皇麵前的紙上寫的是什麼東西。”
薑鈺瑾冒著火,孫梓凱卻打趣地從她的頭發上“摸”下了一團火焰,還笑道:“你看,你都起火了。”
“哼,我不理你了!好好駕你的車吧!”她坐回了馬車裡,可她不曉得的是,孫梓凱是一個滿腦子都是想法的家夥,他抓著了一個問題,總是要把它參透了,再悟出些彆的東西。
他才不管薑鈺瑾要不要聽,繼續自言自語道:“一定是這樣,百姓過得很苦,而且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你的國家也不會亡。”
薑鈺瑾從車裡殺了出來,惱道:“你說什麼!”
“那麼大一個國家,不,是兩個國家,人家四個小國,還是偷偷地聯合到了一起,三年的時間把你們滅了,三年真的很短嗎?一點都不短,軍隊完全可以派到邊塞去,然後國內一層一層地往上招壯丁,官民若是一心,百姓心中有國,彆說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他們也打不進去,我們守關人,從來都是二十幾個,堵在這裡百年又百年,泥菩薩排著立,大家都知道來了必死,卻一個個替著來。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你們的國家一定是爛透了心,百姓也傷透了心,才經不住這道考驗。”
“你混蛋!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薑鈺瑾被氣哭了,坐在馬車裡抹淚。
孫梓凱這才後知後覺,摸著頭,打著哈哈說道:“啊.....對於你的家族來說,這確實是一件糟糕的事,對不起,我隻是在說這個國家的問題,不是在說你爹娘的問題,你爹娘一定是好的,他們是被底下人蒙蔽了,也怪他們不常出來,那麼大的國家不得天天走一走看一看...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馬車裡,女孩聲嘶力竭得吼道:“你閉嘴!”
“好的好的,我不說了。”
馬車沿著嬰溪不斷前行,而女孩真惱了,堵著氣再不跟孫梓凱說一句話,好在孫梓凱這家夥,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他滿腦子的異想天開,絲毫不覺得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