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 寧瞬恒負責把三個女生送回寢室。
高宇在家裡收拾餐具，其實他在自己家裡都不做這些事情，但是看起來林唯更不喜歡做這些, 而且如果他做了, 林唯會跟他說謝謝。
挺有成就感的。
林唯靠坐在沙發上。
臉都是紅的。
她嘴上一直掛著笑。
天花板一直在旋轉，像是幸福的眩暈。
電視機裡的聲音像是漂浮在水麵一樣，她聽著電視的聲音和高宇收拾家裡時候那些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像是在做夢。
瓷器碰撞的聲音停下來了。
身邊的沙發墊往下沉了沉。
熱烘烘的身體就在她身邊。
林唯睜開眼睛, 看到高宇。
他的眼睛很專注地看著她。
“喝醉了嗎唯唯？”
“好像是。”她點頭。
看著高宇的嘴唇，心裡有一個小惡魔在耳邊低語。
她的視線當然被高宇發現了。
高宇俯身。
林唯閉上眼睛，嘴唇上卻沒有預期的觸感。
他親了親她的麵頰。
“最近很累嗎？”他問。
林唯愛喝酒大概率不是出於享受喝醉時候的感覺, 而是唯獨這種眩暈能讓她緊繃著的神經放鬆下來, 很累吧？
高宇玩抖音隻是出於愛好, 能不能掙錢其實都無所謂的。
他之前掙的錢沒有認識林唯之後幾個月掙得多。
林唯不白享受他的喜歡，她給他拍的視頻平均點讚量都在五十萬左右, 粉絲量激增。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打造他的賬號, 粉絲量多了之後, 他也會有創作焦慮。
是林唯承擔了這種創作焦慮，她一個人考慮三個人賬號的內容, 還要剪片，就算是超人, 也很難做到這步。
但是她就是做到了, 而且還真的做出了成績。
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和高頻率的更新, 很累吧？
讓她不敢停下來。
林唯的眉頭皺起來。
“少管。”她坐直身體。
明顯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她不願意將自己的脆弱展露出來, 不願意讓自己的心有一點裂縫。
她是水庫大壩，承受著水流激蕩。
如果有一絲鬆懈，整個大壩都會被擊潰。
所以不可以，不要試著去了解她, 寬慰她，她不需要。
高宇越界了。
兩人是朋友沒有錯，享受他的曖昧沒錯，但是不要越界。
她不需要那種憐憫式的慰藉。
高宇愣了一下。
感覺有點委屈又有點憋悶。
“對不起。”他說。
站起來，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可是他沒有離開那裡，而是給林唯熱了一杯牛奶。
遞到她麵前。
林唯接過，喝下。
他抽紙給她擦掉嘴邊的白沫。
一邊在心裡罵自己犯賤，手上卻很溫柔地給她擦拭。
“早點休息。”他說。
“嗯。”林唯點頭。
“明早好像有一節課，我們一起去學校嗎？”他問。
“好。”林唯點頭。
“明早起來再洗澡吧，去刷個牙就睡覺了。”他將她半抱起來。
林唯借著這個力起來，努力保持一條直線去房間。
她的房間有自己的洗漱間，洗漱用品都已經放進去了。
她在高宇的注視下刷牙，高宇隻覺得她可愛，滿嘴的泡泡，麵頰很紅，像個草莓蛋糕。
門鈴被按響。
寧瞬恒回來了。
高宇開了門，兩人沒有說話。
寧瞬恒走到房間裡看林唯。
“唯唯，還好嗎？”他問。
“嗯，準備睡覺了。”
“好，明早叫你起床。”他說。
林唯也點頭。
“那我們先回去，晚上睡覺彆開門。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寧瞬恒補充道。
針對的正是高宇。
高宇摸摸鼻子，覺得有點好笑。
兩人退出房間。
林唯刷好牙出來，房間裡隻剩下她自己了。
很安靜，安靜到隻能聽見喝酒後亢奮的心臟在跳動的聲音。
像是整個房間都是這聲音的擴聲器。
她有家了。
如果她想的話，可以立刻把這房子買下來，在這裡安定下來。
但是她想要的東西逐漸在變多，她想先留著這個錢，總覺得會有用處。
她的手觸摸著冰涼的牆壁。
閉上眼睛，仿佛一瞬間回到了老家，連個自己屋子都沒有的地方。
隻能和爺爺奶奶睡一張床，所以初中以後再也不願意回家，至少在學校裡她有屬於自己的一張小床。
現在不止有小床了，她還有了獨立的廁所，有洗漱的地方，有客廳。
她不再需要誰給她生活費，不用再哭著任人踐踏自尊，不用再搖尾乞憐。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感覺比那天睡的酒店更舒服。
非常有安心的感覺。
窗簾拉上，黑暗徹底將她籠罩。
在被子裡裹著，像是在母親子宮裡一樣蜷縮著，非常有安全感。
她又打開自己的手機看，銀行卡裡的餘額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她看著這個數字傻笑。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榮嘉豪。
“演員你定了嗎？”他問。
“還沒。”林唯回。
“有合適的人選了嗎？”他繼續問。
“還沒。”林唯回。
電話打過來。
林唯接通。
“我看了比賽的截止時間，還剩58天，我的建議是這個月拍出來，留點時間剪片修片，你覺得呢？”
林唯在黑暗中的聲音有點綿軟。
“好。”
“喝酒了？”榮嘉豪的眉頭皺了皺。
“嗯。”林唯點頭。
“又是和高宇？”
“嗯。”林唯回答。
“我現在有點醉，不然明天再說吧，明天清醒了我再跟你說。”
“好。”榮嘉豪答應著。
他應該掛電話了，但是鬼使神差問了一句：“怎麼喝醉了呢？”
林唯笑了笑。
“因為我搬家了，很開心。”她的開心不作偽。
榮嘉豪一下就釋懷了。
“恭喜。”
“好啊。”她暈著，手摸著額頭，用手給額頭一點涼意。
“好，那我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他禮貌道彆。
“嗯。”林唯把手機放到一邊，困意將她卷至睡夢中。
榮嘉豪原本想等她掛電話，沒想到等來的是她深沉均勻的呼吸。
手機應該離臉很近，鼻息很重。
榮嘉豪聽著她的聲音，想到她們吃飯時候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一時間竟然沒有掛電話。
過了幾分鐘，才從恍惚中醒過來，掛斷電話。
其實他可以不打這個電話的。
比起電話其實更喜歡打字交流，但是不知打為什麼，就打了，手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打過去了。
怎麼又喝醉了？
才是個小女孩呢。
榮嘉豪又回憶起兩人相處的短短幾十分鐘。
她眼底有種同齡人沒有的成熟，可以說也許那種深沉是自己的都沒有，裝都裝不出來的。
歡笑的時候，偶爾能窺見她眼底的落寞。
好像在發出什麼求救信號一樣。
榮嘉豪反複看著兩人的聊天記錄，看著她發給自己的劇本和分鏡。
又想到她。
榮嘉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其實是很反常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