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戲台上的戲子們都停了下來,等著送了賈母回去,複又坐下聽戲,這時候人少了一些,於是就又換了席麵才開戲,薛姨媽王夫人邢夫人三人坐一圓桌,尤氏坐在下首陪著;薛蟠寶釵迎春三人一起坐,秦可卿打橫相陪。
這時候演的是《娘子關》,說的是偷聽著李世民之妹平陽公主在娘子關抵禦外敵的故事,武旦俏麗,動作利索,翻飛起來,真真是雲中飛燕一般,龍套們也賣力的很,一時間舞台上熱鬨非凡,眾人都被吸引住了,就是不怎麼看戲的迎春也是瞧得入神。
薛蟠偷偷的窺看秦可卿,隻見到她微微低頭,手擺在桌子上,露出了一段白膩地驚人的臂膀,手臂上還用紫金套了四五個的連環環,襯托在墨綠色的桌布上,越發顯得冷豔非常,她的手指塗著紅色的鳳仙花,放在官窯青花五福捧壽蓋碗,也不瞧戲,低著頭在想著什麼,用手輕輕的拿起蓋碗,又輕輕的放下,無意識的在案上發出輕輕的敲擊聲。
許是注意到了薛蟠的眼神,秦可卿抬起頭來,和薛蟠對視了一下,薛蟠猝不及防,老年一紅,咳嗽了一聲,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架子來,“蓉哥兒媳婦,你家裡頭還有兄弟?”
“是還有一位兄弟,”秦可卿微微一笑,瞥了薛蟠一眼,顯然她已經見慣了薛蟠這種男人的表情,“和寶叔一般大,每日混在家裡頭,書也不好生念,父親責罰了幾次,因是老來得子,故此不忍管教,因此失了規矩,什麼時候若是能夠得表叔管教指點一番,隻怕他這輩子就受用不儘了。”
“長姐如母,”薛蟠笑道,“你這個姐姐去管著他,他難道還不聽你的?”
秦可卿微微一歎,似乎空氣都也連帶著她的情緒發生了變化,“說起來雖然不好意思,但都是親眷,侄兒媳婦今日不說,橫豎日後也會傳到表叔耳朵裡的,我並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是他老人家從善堂裡頭把我抱養出來的,爹爹雖然疼愛我,我也尊敬爹爹,但我那兄弟尊敬我倒也是,隻是說多少敬畏,那就談不上了。”
迎春溫柔可人,這時候連忙說道,“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這父母兄弟一場,也是緣分,何須計較這些?你就不必太難過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原委,薛蟠恍然大悟,“是我該死該死,不該說這個的,倒是惹你不高興了。”
“怎麼會,表叔不必如此,”秦可卿眨了眨眼睛,“隻是這麼一說,日後說不得要把這兄弟托付給表叔了。”
“這話好說,”薛蟠笑道,美人所求,自然有求必應,“你什麼時候把他帶來就是,我瞧了一準就好,若是讀書那我不成,但辦點差事,乾點生計,這個簡單。”
“若是如此,那真是多謝表叔了,”秦可卿笑道,“侄媳婦無以為報,隻能是什麼時候,再請表叔來家裡頭吃酒聽戲了。”
這時候就絲毫未見秦可卿臉上有絲毫傷心之色了,這人美,自然關心的人就多,薛蟠笑道,“剛才我瞧著你似乎這心情不痛快,如今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