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得意的時候自然是趾高氣昂,可如今賈雨村也早就過了那個得意的時候,宦海沉浮,如今已經謹慎了不少,隻是這蟄伏也有些日子了,尚缺一點起複的助力,須知這權柄在手,任意施為,乃是人間最美妙之事,如今自詡已經痛改前非,將之前的少年意氣都一概消去,但這想要重新投入官場,卻不是什麼易事,除卻才乾外,還要依賴人謀。
甄應嘉雖然身居高位,可對著自己這位兒子的啟蒙師傅,說是有什麼特彆厚待,也是不可能,畢竟賈雨村才來任西席不久,加上甄應嘉乃是世家子弟出身,名門望族,對這些寒門上來的人,瞧著是彬彬有禮,其實內則也不算怎麼看得上眼,故此賈雨村覺得,在甄家這日後也是前途不大,恰好上一次張如圭陪薛蟠入甄府,又見了賈雨村,知道這薛家老爺薛定之子,薛蟠,在這一番薛家改政之中,倒是有崢嶸樣貌,故此今日一來,是存了投效之心的。
“賈先生這樣的人才,到底是可惜了,”薛蟠點頭說道,“不過如今也不算差,須知人生在世,可不是就一帆風順,日日得意的,”這時候若是這樣一番話,薛蟠就想收攬賈雨村,這未免是癡人說夢,何況,“賈先生大才,隻是我這薛家,雖然有皇商的名兒掛著,也是詩書傳家的,可到底,還是商人之家,賈先生怕是要低就了。”
“這話也原本是哄哄無知的村婦罷了,”賈雨村笑道,“世兄何須和我打這樣的馬虎眼?這士農工商原本就是一體,昔日聖後秉政,多多重用閻山西中堂和胡財神,才賺的這樣的太平盛世,這兩位,一位是善於理財,一位可是徹徹底底的商人出身,後來又入中樞,拜為宰相,更是一番佳話了,世兄這樣的話,倒是在玩笑了。”
這些陳年舊事,薛蟠怎麼會知道,隻不過這樣的話,聽得倒是舒服,“賈先生說笑了,不若,甄世兄那邊,賈先生才剛去,想必是脫不開身的,若是貿然不就,甄老大人麵上也不好看,賈先生得空的時候,多來我薛府盤桓如何?既然是張先生的同僚,也不是外人,若是有什麼事兒,我也可以時時討教。”
既然是這麼說,也是知道薛蟠的心思,賈雨村點點頭,“如此叨擾了。”
“那一個何峰,”薛蟠突然想到此人,“卻不知道甄老大人是如何處置的?”
賈雨村淡然說道,“那一日回府,查明之後,就即刻打死了,這樣的人在外頭敗壞甄家的名聲,甄老大人,生氣極了,不容分說,已經打死了。”
薛蟠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寒意,果然,這一省之尊,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和氣角色,這樣一個在薛家可以耀武揚威甚至左右公中差事落入誰手的甄府管事,被甄應嘉一句話,就輕飄飄的打死了,“這論理也是活該,”賈雨村說道,“甄老大人治家最是嚴格,輕易是不許任何家人如此的。”
閒話幾許,賈雨村告辭出來,薛蟠又留客用飯,賈雨村說不必,告辭退去,不一會張如圭又來了,薛蟠對著張如圭說道,“你這位同年倒是有點意思,長房如今都失勢了,他倒是不嫌棄,還想著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