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微微挑眉,感興趣的看著賈雨村,“哦?我那世侄居然是如此厲害,不過是短短幾天,就想出了法子?那籌集銀子不難,什麼事兒是難事?”
在林如海看來,籌銀子是最難的事兒,其餘的倒是不太難,賈雨村點頭說道,“最難的,還是要改派那些人的鹽引。”
“這一節……”林如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算起來,若是他去辦,自然是難的,誰富可敵國都不願意把鹽引交出來。”
“所以隻要這一節最難過的關過了,世兄他說了,後頭籌銀子的事兒,就好辦了。”
賈雨村的意思,林如海聽明白了,“我這位世侄,辦事妥帖,且圓滑的很,這得罪人的事兒,不輕易做,這倒也不錯,我之前就言明,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總有一個人是要得罪人的,他被我硬拉著來,自然不能讓他做這個惡人,這事兒還是我要擔著的,隻是要怎麼改派,這一關節還要好生商議著。”
“若是出發點不同,自然做法也就不同,世兄的意思,卻不知道有沒有和老大人說過,鹽業乃是國家大事,按照他的意思,不能夠太阿倒持,把這些大鹽商都養起來。”
“這話裡頭的意思是……”
“店大欺客,若是這些四大金剛八大天王的鹽商手裡的鹽引越發多了起來,隻怕將來這老百姓吃鹽,就不是自己個說了算了,而這鹽的價格,也就不是朝廷說了算了,若是太平盛世自然不虞擔心什麼,可若是將來有什麼突變之事,鹽的價格就容易出問題了。”
林如海點點頭,“這話有道理。”
“若是要改派鹽引順順利利,不顧及將來之事,隻需要照拂好這些巨頭們就是,他們穩住了,把小鹽商的鹽引都拿出來就是。可若是要顧及國朝的長治久安,卻不能夠把這些小鹽商們都給拿下。”
林如海慢慢地站了起來,仔細思索著賈雨村轉述薛蟠的話,他撚須思考了許久,賈雨村也不好打擾,隻是這麼默默等候著,林如海這時候想的的確是很多,過了許久,他才點點頭,“群龍無首,天下大吉。周易此文,乃是至理名言。”
“世兄的性子,卻不知道老大人是否知道,他是不願意朝著這個火坑去跳的,這事兒,隻看老大人的,”賈雨村喝著茶,隔著蓋碗窺著觀察林如海的表情,“無論老大人如何做,世兄都聽老大人的安排。”
林如海的眉心劇烈的抖動著,想必是心內在反複思索掙紮,過了好一會,他臉色平靜了下來,複又到了翩翩貴公子,世家子弟從容不迫的樣子來,“飲鴆止渴,是不成的。”
他這話一說出來,賈雨村就知道林如海的決心了,林如海繼續說道,“既然要辦,就好好的辦,若是能求一個幾十年不易之事,何須舍得我這身呢?”
薛蟠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花廳,上一次誤闖後花園,這一次再進到後宅去,就不是很適合了,管家領著到了一處小廳裡頭,給薛蟠奉茶,進去通傳之後,管家臉色古怪的走了出來,身邊還陪著一位嬤嬤,那嬤嬤行了禮,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薛蟠好幾眼,才對著薛蟠說道,“姑娘說,哥兒若是想要見她,倒也可以,隻是要您辦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