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笑道:“到底是你們有年紀的經曆的多。我們大姐兒時常肯病,也不知是什麼原故。”劉老老道:“這也有的。富貴人家養的孩子都嬌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兒委屈。再他小人兒家,過於尊貴了也禁不起。以後姑奶奶倒少疼他些就好了。”
鳳姐又說要劉姥姥給大姐兒取名,“我想起來,他還沒個名字,你就給他起個名字,借借你的壽;二則你們是莊家人,不怕你惱,到底貧苦些,你們貧苦人起個名字隻怕壓的住。”劉老老聽說,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是幾時養的?”鳳姐兒道:“正是養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劉老老忙笑道:“這個正好,就叫做巧姐兒好。這個叫做‘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依我這名字,必然長命百歲。日後大了,各人成家立業,或一時有不遂心的事,必然遇難成祥,逢凶化吉,都從這‘巧’字兒來。”
正在說著話,外頭進來了小廝興兒,“奶奶,薛大爺哪裡來了消息了,說是二爺已經出城去,回來了。”
鳳姐聽到是賈璉的事兒,於是就吩咐平兒,“這幾日隻怕是咱們都不得空,你且去幫著劉姥姥的包裹預備好了,明日回去的時候交小廝給姥姥搬上車。”
劉姥姥忙跟了平兒到那邊屋裡,隻見堆著半炕東西。平兒一一的拿給他瞧著,又說道:“這是昨日你要的青紗一匹,奶奶另外送你一個實地月白紗做裡子。這是兩個繭綢,做襖兒裙子都好。這包袱裡是兩匹綢子,年下做件衣裳穿。這是一盒子各樣內造小餑餑兒,也有你吃過的,也有沒吃過的,拿去擺碟子請人,比買的強些。這兩條口袋是你昨日裝果子的,如今這一個裡頭裝了兩鬥禦田粳米,熬粥是難得的;這一條裡頭是園子裡的果子和各樣乾果子。這一包是八兩銀子。這都是我們奶奶的。這兩包每包五十兩,共是一百兩,是太太給的,叫你拿去,或者做個小本買賣,或者置幾畝地,以後再彆求親靠友的。”說著又悄悄笑道:“這兩件襖兒和兩條裙子,還有四塊包頭,一包絨線,可是我送姥姥的。那衣裳雖是舊的,我也沒大很穿,你要棄嫌,我就不敢說了。”
鳳姐忙讓乳娘抱了巧姐兒離去,自己整頓衣裳,出了院子,外頭仆婦等連忙請安問好,原本有幾個有事兒回稟的,見到鳳姐神色嚴肅,也不敢拿著瑣事兒來滋擾鳳姐,上司明擺著心情不好,你還上趕著去稟告事務,這不是找死嗎?
鳳姐離了自己個的院子,就到了梨香院來,問薛蟠在何處,說是在外書房,於是鳳姐到了外書房,隻見到薛蟠和王闓運一起喝茶,正在談笑風生不已,鳳姐見到薛蟠如此,倒是有些氣急,“大兄弟倒是穩坐釣魚台,怎麼一點也不急呢?”
“急什麼,”薛蟠笑道,他對著王闓運讓了讓,介紹道,“這一位是王先生,我在宮裡頭的師傅,如今在我這邊幫襯,表姐既然來了,請見過一二,這一位可是能人。”不好怠慢。
鳳姐對著王愷運不以為然,在她看來,王愷運可能隻是鹹安宮的一個教書先生罷了,若是有命的厲害人物,她怎麼之前沒有聽說過,不過鳳姐這樣會做人的人,自然不會在麵上表露出什麼,“哎喲,王先生當麵,我卻是失禮了,聽我們老爺說,王先生是讀書極好的人,學問也通達,素日裡頭都不得見,沒想到今日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