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成,我在這裡頭也無用,”薛蟠笑道,“我也不能夠代替他去當這個涇源節度判官的。”
外頭夜色極深,臻兒提了燈籠要送薛蟠進園子,薛蟠搖搖手,接過了臻兒手裡頭的紫金琉璃死氣風燈,“我自己個回清涼台是了。”
薛蟠自己個自得其樂的到了大觀園門前,叫了守門的婆子開門,慢悠悠的回到了清涼台,一路上都是漆黑一片,唯獨是櫳翠庵裡頭還點著孤燈一盞,隱隱約約的,透著神秘,薛蟠哼著小曲,也不理會彆處,隻是自顧自的上了清涼台,推開房門,見到晴雯拿著針線在燈下小凳子坐著,靠在羅漢床邊上打著瞌睡,聽到開門的聲音咿呀一聲,這才驚醒過來,見到薛蟠進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驚喜,卻又有些賭氣,“大爺這舍得回來了?”
薛蟠見到燈下美人如此可愛,些許煩勞也一掃而空,他微微一笑,點點頭,“我回來了,你也困了?早些安置吧。”
尤氏梳洗了,命人伺候車輛。一時來至榮府,先來見鳳姐,隻見鳳姐已將銀子封好,正要送去。尤氏問:“都齊了麼?”鳳姐笑道:“都有了!快拿去罷,丟了我不管。”尤氏笑道:“我有些信不及,倒要當麵點一點。”說著,果然按數一點,隻沒有李紈的一分。尤氏笑道:“我說你鬨鬼呢!怎麼你大嫂子的沒有?”鳳姐笑道:“那麼些還不夠?就短一分兒也罷了。等不夠了,我再找給你。”尤氏道:“昨兒你在人跟前做情,今兒又來和我賴,這我可不依你。我隻和老太太要去。”鳳姐笑道:“我看你利害,明兒有了事,我也丁是丁卯是卯的,你也彆抱怨!”
尤氏笑道:“隻這一分兒不給也罷了,要不看你素日孝敬我,我本來依你麼?”說著,把平兒的一分也拿出來,說道:“平兒來把你的收了去,等不夠了,我替你添上。”平兒會意,笑道:“奶奶先使著,若剩下了,再賞我一樣。”尤氏笑道:“隻許你主子作弊,就不許我作情嗎?”平兒隻得收了。尤氏又道:“我看著你主子這麼細致,弄這些錢,那裡使去?使不了,明兒帶了棺材裡使去!”一麵說著,一麵又往賈母處來。
先請了安,大概說了兩句話,便走到鴛鴦房中,和鴛鴦商議,隻聽鴛鴦的主意行事,何以討賈母喜歡。二人計議妥當。尤氏臨走時,也把鴛鴦的二兩銀子還他,說:“這還使不了呢。”說著,一徑出來,又至王夫人跟前說了一回話,因王夫人進了佛堂,把彩雲的一分也還了他。鳳姐兒不在跟前,一時把周趙二人的也還了。他兩個還不敢收,尤氏道:“你們可憐見的,那裡有這些閒錢?鳳丫頭便知道了,有我應著呢。”二人聽說,千恩萬謝的收了。會做人的到底還是尤氏更厲害一些,鳳姐要過生日眾人拿了銀子出來,有些心甘情願有些卻是不情願,隻是被迫罷了,而這個時候尤氏又還了銀子,這感激的心,可都是尤氏受了。
這些事兒鳳姐自然是不理會了,賈母都說了要鳳姐生受一日,她就不管了,於是隻是來關心寶玉這邊是如何被薛蟠使喚的,這一日早上薛蟠起身,吃過了早飯,徑直就到了怡紅院來,繞著碧桃花,穿過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垣環護,綠柳周垂。薛蟠進了門,兩邊儘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幾本芭蕉,那一邊是一樹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金縷,葩吐丹砂。
丫頭們正在院內灑掃乾活,見到薛蟠來了,忙請安問好,麝月過來迎接,“大爺起的早,寶玉這會子還在用飯呢。”於是引了薛蟠入怡紅院,四麵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玉的。或貯書,或設鼎,或安置筆硯,或供設瓶花,或安放盆景。其式樣或圓或方,或葵花蕉葉,或連環半璧,真是花團錦簇,剔透玲瓏。倏爾五色紗糊,竟係小窗;倏爾彩綾輕覆,竟係幽戶。且滿牆皆是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如琴、劍、懸瓶之類,俱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
滿地都是鏤翠蓮花的地磚,十分富麗堂皇,也就是寶玉這樣不懼繁華富麗的人才呆得住,薛蟠也算是自詡富貴人家的子弟了,偶爾瞧瞧這樣繁複的花紋圖案倒也罷了,可若是長時間的住,隻怕還是會有些吃不消的,吃不消的事兒還在後頭,薛蟠到了裡間,見到寶玉正在張著嘴吃飯,不過不是自己個吃的,而是坐在襲人的腿上,摟住襲人的腰,張大了嘴要襲人夾著飯菜喂他。
薛蟠原本淡定入內,可見到這一幕,到底是眼珠子都瞪大了,不敢置信的望著寶玉,天老爺,這寶玉過的日子才算是神仙一樣驕奢淫逸的,不,是逍遙自在的日子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