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似乎正在讀書課,教授們在上麵督察,眾學生依次上去背誦,背誦過關的,自然無事,沒有過關的,教授顯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第一次初犯,隻是打掌心訓誡,若是再好幾次背誦不出來,那就拉到外頭去打板子,起碼薛蟠這麼一路過來,就見到了不少人被拉出去,在院子裡頭鬼哭狼嚎的打板子,薛蟠還看到了一個老熟人,什麼神威將軍之子韓標德,算起來此君也是老熟人了,若不是他,如今的蘭台寺東方納蘭還依舊威風的很呢,而且薛蟠也當不到兵馬司指揮使。
韓標德顯然是被重點照顧的,開玩笑,都知道此人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和散財童子,豈有不認真對待的道理,不過詹事府的人都是斯文人,斯文人是不會亂做什麼淩虐的事兒出來的,隻是會加大對韓標德的培養和教育力度,比如這個時候被蘇拉們攙扶著回來呲牙咧嘴的韓標德,倒是脫形的有些讓薛蟠大為吃驚了,原本是腦滿腸肥肚子極大的胖子,這會子倒是被訓練的十分清瘦,臉頰上的肉都已經凹進去不少,他被蘇拉拖著過了薛蟠跟前,薛蟠起初還沒認出來,隻是韓標德到底是看到了薛蟠,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番,他掙紮脫開蘇拉的攙扶亦或者挾持,撲到了薛蟠麵前,拉住了薛蟠的袍服下擺,“薛大人!薛大爺!薛祖宗!我求求你,你給個恩典,不要再讓我在這裡頭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韓標德連連給薛蟠磕頭,“我求你了薛大人!”
邊上的蘇拉忙把韓標德拉開,劉都知嗬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伺候韓同學的!韓同學不良於行,你們原本就該好好伺候,怎麼好讓韓同學如此跌落在地上呢?實在是有失我詹事府的禮儀風度!”
薛蟠起初大吃一驚,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這才認出來是韓標德,“原來是韓兄,怎麼瘦了那麼多?怎麼,在詹事府的日子不好過嗎?”
劉都知笑道:“韓同學因為在地安門外滋擾商店,敲詐勒索,罪過甚大,隻是看在他昔日逝去的父親功勞頗大的麵子上,左中允大人開恩,將他赦免了其餘的罪過,這才讓我們詹事府來改造學習,左中允大人,你可不知道,韓同學,可是我們這裡呆的時間最長,學習最認真的同學了。”
呆的時間最長,說明這個韓標德,已經是被折磨時間最久的了,學習最認真,這是不見得的,薛蟠看著那韓標德痛哭流涕的樣子,想到之前在西華門外對著自己耀武揚威,就算是被自己一槍打中,也依舊是桀驁不馴依然是不把生死放在眼裡的韓標德,這會子不過是多讀了幾日書,就軟癱如鼻涕一般的了,薛蟠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這讀書學習,真的太可怕了。
劉都知看到薛蟠打了一個寒噤,還以為薛蟠怕風,於是連忙要迎他進去,又嗬斥蘇拉要把韓標德給拉開,“什麼眼力界兒,左中允大人在這裡,你們還讓這樣的閒雜人等滋擾薛大人,等會瞧我不扣你們月錢,趕緊著,把他拉下去,《大學》抄十遍交上來,韓同學!”劉都知搖頭晃腦,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怎麼不知道,斯文二字呢?”
薛蟠伸手,攔住了作勢要拖韓標德走的蘇拉,“韓標德,你這性子倒是在詹事府改了不少了?你在這裡,”薛蟠笑道,“學了什麼?”
韓標德一臉驚恐,“四書都背熟了,五經還差一門周易,也都熟了,如今還要學,還要,”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學《朱子經注》,”他臉上淚水嘩嘩嘩的流下來,“這個小的實在是學不會了,每日都被教授打板子,這日子過得兼職是生不如死了!”
朱子經注是朱熹注釋四書五經的解說版本,凡是解說版本,都是要說的很絮叨所以這一套書,基本上有幾十萬字,這都要背下來,簡直不是人類所謂,薛蟠嘖嘖稱奇,對著韓標德的遭遇顯然表示很是同情,他轉過臉來,和劉都知說道,“咱們這培訓改造班的學生,都已經學的這麼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