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未登基還是親王的時候,好與善歌者往還,彼此投契的很,他登位後,因念及這些伶界舊雨,乃發給“龍票”作為他們的生活費用,但禁止他們再和戲班中人相混,以示與伶人有彆。從此凡好演唱而不以此為業者,均稱為“票友”。
其實這還是有些自誇,自矜身份的吹噓成分在裡頭,實則是因為這些年四海升平,這正常光景尋常年份,官位是不會增加許多的,而勳貴子弟們猶如蝗蟲一樣的繁殖出來,這樣的差事自然就沒有那麼多,鹹安宮官學生那些當紅的官宦子弟才有那麼幾個職位還可以選,其餘比如中等或者是低等勳貴的子弟們,那麼就不見得有差事兒當了,再者家裡頭條件優渥,也不見得多少長輩們喜歡自己家孩子出門當差在職場上曆練的,很多時候都是好吃好喝的照顧著,這有錢有閒又有身份地位,那麼自然一門心思的就想著如何消遣玩樂了,雖然梨園的行當算是下九流行當,但是時代風氣如何,上從皇家皇帝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對著戲,趨之若鶩,故此也有不少喜歡這一口的官宦子弟,喜歡上這個行當,不過到底還顧及著臉麵,沒有說是“下海”粉墨登場賺銀子的,但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這裡,若是有所請,也是樂意於登台亮相的。
名票友們其演技、唱腔、扮相,都勝過台上正角,京都有名噪一時許多極為厲害的票友。票友從來不為錢去演戲,倘若興致濃處,水袖長衫、長靠短靴,也隻是為了一個“玩”字,卻決不會收那份“包銀”。這也是這些年的風俗了。
不過在薛蟠看來,不過是因為閒得慌罷了,當然了,搞藝術,薛蟠也是很讚成的,他也沒有什麼職業高低貴賤之分的歧視。
這些都是題外話了,賈珍邀請眾人入座,居然要薛蟠坐首席,薛蟠忙退卻,“我是什麼人物,怎麼好坐在這個地方!”他一再推辭,來賓之中也沒有特彆的客人值得坐上頭,馮紫英笑道,“珍大哥哥你是咱們的大哥,今個又是東道,論起玩樂起來,也沒有人比得過您的,文龍兄既然謙虛,那麼就請珍大哥哥坐首席是了,若是再這麼推來推去的,咱們這酒就吃不成了。”
賈珍笑罵道,“前頭的話兒倒也算是不錯,之後說後頭這什麼,論起玩樂來,沒人比得過我?我呸!這算是什麼好話,若是論起玩樂來,哪裡比得過你,我聽說去年,你為了看華山的雪,巴巴的跑到華陰去了?這樣乘興而去,說走就走的本事,我可還真的比不上你。”
眾人說笑著坐下,賈珍當中,薛蟠左邊第一位,寶玉在右邊第一,馮紫英在薛蟠下首,其餘等人也各自坐下,會芳園雖然大部分的地方被大觀園占去,但留下來的亭台各院,都十分精美,特彆是這一處小巧精致的院子,似乎專門是為了聽戲所用,一樓低垂,不設筵席,隻是仆婦丫鬟們捧著金盆水壺毛巾等物等候著,到了二樓,這裡也不過是略高一些,但看著對麵的戲台,就十分的清楚了,二樓這裡對著戲台子這邊又用高超的建築技藝,將兩個柱子挪移掉,使得麵向戲台的這一麵分外的開朗暢快,視線望出去,一覽無餘,半點遮擋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