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雙原本被雕刻得當真宛若神明般悲天憫人眼神的眼睛，卻好像隱隱浮現出了不同的光。
單釋歸有了些猜想。
他在學會這麼個術法的時候，當然是知道這種搜尋術的具體情況的，結合現在雕像這種似有似無的反應，單釋歸多少有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因為聯係特殊的關係，有些東西反應到了狄西本人的身上。
一開始，單釋歸是有些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被發現識破，可狄西此刻作為劍靈的那把劍就正在他手上，如果狄西真的發覺到了什麼，很快就可以來到這裡。
然而對方並沒有來，倘若是遇到了危險，拿著劍的自己也是能感應到的，也就是說，狄西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本來僅僅隻是讓單釋歸放下了心，可見到術法搜尋而來的過往畫麵的時候，正與劍靈雕像距離極近的魔道尊主便生出了些其他的念頭。
墨黑長發的雪妖被壓著手，看神色仿佛不甚清醒，不知是被下了咒術還是中了毒，白如冰雪的皮膚隱隱透著薄紅，襯著那身紅衣，相比平日裡的模樣多了幾綺麗之色。
壓製著少年的男人一身佛修的穿著，沉著臉，束起的長發卻絲毫不像一個僧人，麵對麵鎖著雪妖的手腕，似乎是為了防止對方掙紮。
在回溯的場景中，並不能真的觸碰到裡麵的人，單釋歸可以猜得出來狄西那時的狀態大概是和雪妖相對的火一類屬性相關，可那副迷蒙的樣子卻與醉酒頗為相似。
妖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流淚，因此那雙暗金眼瞳中的水色極可能僅僅是近似雪化的效果，連眼尾的紅色都不過是受此時難受的狀態影響，但光影綽約的靜謐場景中，再簡單不過的呼吸都仿佛與平日不同。
……與其說是呼吸的聲音，不如說是喘息聲更確切一點。
單釋歸不確定這是否是狄西被轉變為劍靈時的契機，少年連受傷時都看起來是被天地眷顧的好看，他一邊感到自己的聯想對此時的雪妖來說稱得上冒犯，一邊在思緒漫遊時，又為受傷的少年感到心疼。
他還是想碰一碰這個時候的狄西。
那或許沒什麼意義，他也知道這是早就過去的事情了，甚至他其實都不確定這種想法是出於心疼還是那點綺念。
但是他現在知道他不單單是想要抓住劍靈認錯人擁抱他時給予的暖意，他還想要他，也不想見到對方受傷。
指尖冰冷堅硬的觸感喚回了鬼修少許的神智。
“手腕。”遠在神廟外的劍靈提醒了東顯怪異觸感轉移的方向。
佛修跟著提示的部位控製自己的力量往少年的手腕探索，時隔三百多年，兩人雙手交握的觸感多少還是與多年前有些區彆。
狄西還是雪妖時，皮膚還是能讓人感到些許冰涼，現在成了劍靈，卻溫暖了不少，那像是與人類近乎無異的體溫。
從手到手腕，這方向讓東顯想到了他算計東顯與狄西時的那一次。
壓著受真火灼燒的雪妖時，他也是鉗製著狄西的手，然後摸索向手腕內側脈搏的方向。
比起冰雪，被火焰折磨的少年摸起來更像是溫涼的軟玉，妖不同於人類的內臟器官，真火在體內灼燒卻像極了過度熾熱的血液奔騰於血管。
那明明是在雪妖體內亂竄，他反感覺自己才是那個被燒得血液沸騰的人。
是因為狄西那副脆弱依賴的模樣讓人像喝多了酒的頭腦眩暈，還是因為純粹的擔心與後悔，直到現在東顯也沒法確定。
可他還是記得自己那時的下一步動作
。
雪妖被真火折磨得難受，舔了舔唇，他原本嘗試導出真火的手從胸膛繼續往上，在即將落下時堪堪止住了動作，擦過少年的下顎線停在了對方的頸側。
短暫碰到雪妖下巴的指尖都像是觸到了滾燙的火。
黑發金瞳的劍靈仿若未曾察覺佛修的心思，半垂了眼開口道：“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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