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卿,”少年的語調與朝堂上和方才都截然不同。
但是須文光忽然想明白了陛下對他稱呼的轉變,文光卿是最親近的那一個。
“你見過星辰毀滅嗎?”座上的年輕天子那麼說。
須文光這回是真的發怔了,隻聽見對方接著道:“那極漂亮而恢弘。”
那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須文光看向麵前的少年,神色依然平淡,但絕不是在說笑,他是在認真的說這件事。
狄西確實見過星辰毀滅。
在他進化的過程中,如果用人類的肉眼去見那副景象,大約隻能見到最表麵的那層東西,但他能見到那些波段、組成的物質。
的確是好看的。
不過他在此刻提起這個,當然不是為了分享自己見過的一幅場景,他隻是給出一個提示信息而已。
“文光卿仍想要治好我的話,不若去一趟暨穀看看吧。”新帝說,沒用朕的自稱,“我與父皇都是在那染疾的。”
暨穀,幾年前的地震旭朝皆知,後據稱發現了什麼稀世之物,因與京城極近,一探無事後,先帝攜幼子前往。
須文光回想這些信息,走出了壽明宮,抬頭看見頭頂的無垠星空,陷入沉思。
“文光卿。”身後又傳來年輕帝王的聲音,須文光霎時頓住了腳步。
“你很好。”那聲音這麼說,若是不知情的人聽來,或許會以為這是新帝氣極了的反話,可須文光莫名聽出了一絲訣彆般的意味。
他轉過身去,少年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一種窒息般氣悶的感覺攥緊了他的心臟,須文光知道那是擔憂與對自己感到的不祥的不想相信,而他隻能加快了去往暨穀的腳步。
“陛下。”
當金瞳的少年君王重新踏入壽明宮,屏退了下人,浴池的方向傳來了無機質的聲音。
浴池裡,流動般的銀白金屬逐漸組成人形,最後形成與人類極相似的模樣,那層銀白金屬也如褪去表皮般露出人類般的皮膚。
一個幾乎與人類無異的男人就這樣佇立在池水中,如果不是那頭泛著金屬光澤的白發和異於常人的眼睛,那看起來就真像是一個人類了。
狄西緩步往前,成年男子模樣的外星生命比之更快地出現在他的身後,接著環上他的脖頸。
男人歪著腦袋,姿態像是曖昧又像是奪命威脅,年少的君王半垂下眼眸,“蒼。”
“我有點……”被稱為蒼的男子像在搜尋合適的用詞,聲音裡有股電流般的音質。
最後,他終於找到了恰當的人類語言,得到答案所拉起的嘴角和皺著的眉使整張臉有種矛盾的迷惑。
“太嫉妒了。”他那麼說。
須文光在那片幾乎沒有當年痕跡的土地找到了答案。
那不是妖物,是天外來客。
是所擁有的知識、力量都遠超人類的未知生命。
形貌溫潤的青年又往回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著急,好像慢上那麼一步就會來不及了似的,可明明陛下已與那九重天外的來客共處幾年了。
但是隻要一想到他離開時少年的話,那種不詳的感覺就促使著他加緊步伐。
一來一回間,再到皇城時已天光大亮了。
“須大人。”宮門外的護衛攔下了他匆忙的腳步。
須文光知道他現在一不是進出宮門的時間,二無詔令,更加沒有之前覺得陛下可能遇刺的證據理直氣壯,這麼貿然往宮裡闖必然是會被攔下的,因此沒像先前那樣硬闖。
他隻是儘量沒讓那股不安主導,扯出一個與往常無異的笑容道:“我有事想要求見陛下。”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並不在須文光預想的任何一種情況中。
“須大人,我不是要攔你,而是陛下有旨,就等著您到了。”那護衛這麼說,表情仿佛是有什麼喜事,“宣旨的大人已經在等您了。”
須文光轉頭,果然見到熟悉的朝臣手裡正拿著聖旨。
所有人看著他都好像他交了什麼好運,可須文光知道不是,那些笑臉在他眼裡看來甚至有些天旋地轉的恐懼。
他覺得自己已經神思不屬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完聖旨的,但那上頭究竟說了什麼卻記得清清楚楚。
理由和稱號都絲毫不重要,這聖旨的意思隻有一個:陛下毫不顧忌製度規矩的直接給他封了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新謅出來的官位。
所有人都覺得荒唐,也覺得他太好運,但沒人質疑那位性情古怪的新帝,也沒人質疑他能不能坐這個位置,因為旭王朝已經默認新帝絕不會出錯。
可是須文光知道,這是訣彆與托付,或許還有……還有一絲求救。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你就好了。”銀白發絲的男子喃喃,壓低的聲音聽起來反倒如同是天外響起來的,“沒有任何人會打擾。”
他抱住落入懷裡的少年,“那樣就……最好了。”
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波動隨著非人的語言霎時籠罩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修文修文,寫的感覺不對,修一下這章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