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1 / 2)

有億點點丟臉,蔣鈞行的第一反應想。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狼狽過,在一對一的戰鬥當中被人壓著打——自己突破玉衡非常早,又是霞山如今實至名歸的劍法第一,即便是對上修為長於自己的張飛鶴也不落下風。

很少會有那種被人一劍挑飛出去的體驗。

就好像停滯了多年的湖水又突然被迫流動起來,雖然這種改變帶來的未必都是些正麵的情緒。

倒不如說,負麵的居多。

比如尷尬,比如羞赧,比如遺憾,比如痛苦,比如不知所措。

看來多年以前的自己確實不太成氣候,蔣鈞行想,毫不猶豫地展開了一場沒有任何價值的自我批評——但凡可靠一點,也不至於在秘境當中狼狽成那個樣子。

還恰巧被她看見。

以如今自己的角度當然可以看得出來,對方在密境裡對待自己的態度完全就像是應付一個毛躁的晚輩,無論是陷入石牢當中還是最後同那兩名散修的戰鬥,若是換一個人——比如他師兄,處在同樣的位置配合的話,尹新舟的應對策略也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

這很正常,她一貫是個有主見的人,岑守溪這麼誇她,薑斫承前輩也稱讚過類似的話。

明鏡宗送來了長骨頭的藥水,喝下去之後手臂會有連綿不絕的隱痛,這種痛覺意味著患處的筋骨正在緩緩修複,且並不是強烈到不能忍耐。

翻來覆去到後半夜,每次都是睡得昏昏沉沉,又被莫名而來的情緒激到驚醒。實在難捱,他乾脆翻身趁著月色站在院子裡,看張飛鶴在石砌的桌子前麵拋接幾枚風乾過的羊膝骨——這是以前大家才入門的時候喜歡玩的凡人遊戲,後來被他改成了某種將準不準的玄占術,占卜結果和他這個人本身一樣十分寫意。

“你在卜什麼?”

蔣鈞行問。

“閒得無聊,算算你的事。”

張飛鶴大馬金刀坐在桌前的石凳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冒犯。

“……算我的什麼?”

蔣鈞行又問。

於是張飛鶴這下連手裡拋出去的羊拐骨都忘了接,吧嗒一聲掉在桌上,撞散了原本排列好的圖形。他驚訝道:“怎麼了?若是以往,你根本懶得問我。”

蔣鈞行搖搖頭,他覺得這是自己進入那個古怪秘境的後遺症,而這點小毛病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自動康複,不足掛齒。

“這下完了,嘿,還真是天機不可泄露,我這隨緣占法在你這兒不管用。”

張飛鶴看了看已經一團亂的桌麵,手指在桌麵上一拂,幾塊羊拐骨就都被收進了袖裡。

蔣鈞行瞥了一眼空蕩蕩的桌麵,心裡其實還有幾分計較,想弄清楚對方在卜算他的什麼東西——但這明顯違背了自己的常態,於是他在心裡掂量了一下,到最後也是沒問。

“還是算你的機緣,畢竟葉老前輩說在霞山內,我算來算去又發現不在山門裡,看來我相距搖光仙人果然還是有差距。”

張飛鶴倒是搖頭晃腦般解釋:“這種卜法也就隻能圖一樂,算到你頭上又樂不起來,沒勁。”

是沒勁,蔣鈞行倒對這個評價十分同意,明天就是他們這群人回山的日子,試青鋒早就結束,觀眾和其餘門派無關的修士早就已經在半月之前就陸陸續續撤了回去,他們還是因為秘境的緣故才留到了現在。

“哎,再不回去,時師妹要吃人了。”

張飛鶴伸了個懶腰。

*

東方既白,開拔啟程。

張飛鶴又是一劍消失在天際,留著剩下的人慢慢坐車。車也不是來時的那幾輛,而是全新改良過的版本——雖然江之月規劃當中的馬車生產作坊還沒有正式開張,但靠著尹新舟留下的圖紙和之前門內生產出來的那幾條彈簧試做幾輛新車還是沒問題的,明鏡宗這邊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她再去折騰一圈,將新做的馬車帶了回來。

林緯星繞著車轍轉了一圈,重點在觀察安裝上的金屬彈簧,噴嘖稱奇。

“采用的法子倒是一眼便能看懂,簡單裡有大文章。”

他稱讚道:“師妹怎樣想出來的?”

“……以前的夫子講過。”

她不打算編個彈簧的發明過程出來,就隻能這樣說:“凡間百工,以代天工,便是如此。”

謔,以代天工,好大的口氣。

然而這樣狂妄的話從尹新舟的嘴裡說出來,好像就又真的多了那麼一點可信度——懷光劍的事差不多都已經傳遍霞山了,但凡是個消息靈通些的人都知道,最近一次新入門的煉器師是個有大才的好苗子,早年不知道師承何處閉關苦學,到了雙十的年齡才被放出來修仙。

對於真正有仙緣的弟子來說,這是個十分冒險的策略,畢竟許多東西都是學得越早而根基越牢,新舟師妹打下的“童子功”多半不是什麼馬步劍訣,調息運氣,而是更多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他們此行隻同行一段路,走到分岔口之後,尹新舟便要先回一趟江之月老家的那個鎮子上,指點他們的下一步生產計劃,而竇句章、林緯星他們則要回霞山,該修煉的繼續修煉,該行醫的照樣行醫,生活重歸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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