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的感情,仿佛都可以迅速通過飯局組建起來。就連夏雯這樣靦腆又有些內向的女孩子，也在蹭了林惜言一頓飯，且收下了她的小禮物之後,變得熱絡起來,時不時就跑來這邊,問她一些競賽題目。
辛煬說她：“你不要老往這邊跑,被老孫看到了，他肯定意見很大。”
“孫老師給高一上課去了,同學們也都在做自己的試卷，我才出來的,問完這兩道題目我就回去，彆擔心,沒事的。”
FLAG一旦立起來，就容易出事。
這天夏雯又偷偷來找林惜言,倒也不是稀罕那兩道題，而是她聽說，林老師在煞費苦心地為老公準備生日禮物，發愁好幾天了。
夏雯跟係統交流了一下：“程董他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係統：“實用的吧？他是那種務實主義的人。”
夏雯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我倒是覺得，無論林老師送什麼，他應該都會喜歡。現在他們感情很好。”
係統也覺得有道理：“那不如，宿主去幫忙選一下？”
夏雯就過來了。
林惜言其實已經有目標了,隻不過還沒下定決心，具體該選哪一樣。她也知道程亦琛是個務實主義者，但是想來他什麼都不缺，禮物最重要的，還是要體現自己的心意，就一直在猶豫。
周晴就說：“那就選手表唄,姐夫看時間就會想起你。”
夏雯走了進來，說道：“我覺得香水更好，尤其是林老師自己調配的。師爹一看就是很正經的人——嘿嘿……”
她這麼一笑，林惜言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不是說沒談過戀愛嗎？這你都懂。”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言情裡不都喜歡這種禁欲係男主嗎？師爹長那麼好看，又清冷疏離的樣子，簡直妥妥的禁欲係男主角人設啊。”
周晴也跟著瘋狂點頭：“對對對！禁欲係男主都悶騷，言言你給姐夫配置一瓶獨一無二的香水，跟他說這是你們之間獨有的味道，他肯定第一時間就臉紅了，嘿嘿嘿……”
林惜言：“……”
你們倆這麼猥瑣真的好嗎？
不過想想這個畫麵，林惜言也有點小激動呢。
“好吧，就這麼辦！今天下午我就開始配置！”林惜言就很激動，頭一回做這麼色色的事情，她迫不及待就想知道程亦琛收到禮物時候的表情了。
“我來幫忙！”兩個單身少女也興致勃勃。
老孫就是這時候過來的，他往那一站，夏雯的少女心就被嚇的頓時清空。
“喲，這是打算轉行學化學了？”
夏雯立刻站了起來：“沒，沒有，孫老師，我就是來找林老師聊聊天。”
要是說來問題目，老孫心裡肯更膈應。
他是數學組組長，又連續帶了好幾屆的數學競賽，前年有個學生拿了IMO個人總分第一，足以證明他的教學能力。再加上這兩年年紀漸大，臨近退休，體力精神力都跟不大上，學校有意讓他卸下數學組長一職，隻專心負責競賽，對老師學生都好，這就導致老孫格外焦慮，覺得學校卸磨殺驢。
多重因素之下，他本來就對林惜言很警惕，覺得她是最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人，偏偏又發現他最喜歡的學生，今年最有希望能夠進入冬令營的夏雯，三天兩頭往這邊跑，老孫就更加有危機感了。
她這麼一說，老孫的臉色倒是沒那麼難看了，但仍然很僵硬：“上課時間聊什麼天？題目做完了嗎？”
“做完了。”夏雯乖巧回答，“就是來看看林老師製作香水，我也想以後有機會親自給我媽做一瓶。”
這次終於打消了老孫的疑慮，雖然還是不高興，但也沒再多說什麼了：“一會兒講解第三套試卷，下節課不許遲到。”
夏雯：“好的。”
林惜言問同學借了份資料來，又去搜了幾篇論文，確定了原料之後，才又回來實驗室，準備開工，正好與老孫在走廊碰了個頭。
看到她手裡拿的東西，老孫還問了一句：“做香水啊？”
“是啊，孫老師也感興趣嗎？”
“不是，就隨口一問。”
林惜言也沒放在心上，她做起事情來總是心無旁騖，這會兒心思已經全都放到香水上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老孫的表情。
忙活了三天，調配了十幾次的配方，總算是做出來一個香水雛形，轉移到棕色容量瓶放置了兩個小時以後，倒出來一點點在坩堝裡麵，味道開始揮發。
“怎麼樣？是不是有點甜了？”
周晴倒是很喜歡：“我覺得剛剛好，可能男人會覺得膩吧？你要是不打算送這一瓶的話，給我吧？”
林惜言應下：“好啊，我買了一堆香水瓶子，挑了5個備用，剩下的你選一個喜歡的，自己倒進去吧，我重新調整下比例。”
周晴應下，打開旁邊的抽屜，果然發現了六七個漂亮的小瓶子，每一個都像是藝術品一樣，賞心悅目，忍不住驚歎一聲：“有錢真好，嗚嗚嗚~”
林惜言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不要老是嗚嗚嗚，聽上去像小狗。”
周晴：“啊？”不過她一心沉浸在漂亮香水瓶裡麵，也就沒有在意，“我選這個好不好？”
“都行。”
又實驗了三次，林惜言再送出去五瓶自製香水之後，終於調配出了自己想要的味道，覺得十分契合程亦琛，便打算收工。
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得繼續搞阻燃劑合成了。
周晴去送了一次危廢溶液到危廢庫，回來的時候風風火火，簡直壓抑不住地喜悅：“言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彩票中大獎了嗎？”林惜言漫不經心。
周晴湊了過來：“楊怡離婚了！”
林惜言確實很驚訝，但也沒有覺得喜。楊怡過得怎麼樣，屬實與她無關。
“這麼突然？”
“誰知道呢，現在大家都不敢惹她。”周晴聳了聳肩，換了手套走過去打開儀器，開始調參數，一邊又說道，“希望她好好上課，不要耽誤學生們。”
“年級主任盯著呢，不用咱們操心。”
周晴就是不喜歡她，看她過得不好也就爽快了。
夏雯這兩天被老孫盯得緊，也沒空再來找林惜言閒聊，倒是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從她那得到了一瓶香水，看瓶子就很高級。
但是係統沒有再說起林惜言夫妻的感情變化，她就忍不住焦急：“真的沒有問題嗎？”
“一切都很正常，宿主請放心。”係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定平靜，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現在正是兩個人感情在逐漸升溫的階段，無需操心。”
就是因為這樣才操心！
夏雯說道：“我記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學校裡有過一些傳言，林老師夫妻感情不和，所以她都沒有待到學校的合約結束，在IChO比賽之後，就立刻走了。”
這也就間接導致，原本屬於林惜言的榮耀，都被按到了另一個人頭上，不是楊怡，是另外一個空降過來的化學老師。
雖然林惜言可能根本不在乎這個，但是相處久了，覺得她那麼好那麼溫柔的一個人，被這樣對待真的太憋屈了。尤其是，在她離開學校之後沒多久，就出了意外。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係統如此回道，但具體是什麼，就又不肯說了。
夏雯便問道：“那林老師意外去世這件事改變了嗎？”
“不能確定，時間還有些遙遠。”
夏雯沉默下來，想了一會兒也就不再糾結。她自己的感情都還沒什麼進展呢，還得加把勁，這些事情光她一個人操心也沒用。
林惜言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知道，楊怡離婚原因的人。
這天下班有點晚，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天氣變冷之後，白晝的時間也變短了許多。
校長將幾個競賽組的輔導老師都留下來開了個會，詢問了一下各組的情況。林惜言不確定幾點能結束，就沒讓司機提前過來，這會兒估摸著也該到了，便慢悠悠地走出了學校。
司機還沒到，林惜言便拿著手機在校門口的路燈下看資料，最近實驗有了一點進展，但也不是很順利，林惜言便爭分奪秒，走到哪裡都要看兩眼相關論文和課題研究，企圖能快點打破瓶頸，找到新的思路。
突然，旁邊猛地竄過來一個人影，直接就撲到了林惜言身上。
待看到有個龐然大物壓過來的時候，林惜言一抬眼，正看到對方反光的眼鏡，閃著白森森的光，頓時驚呼一聲，忙不迭往後退了一步。
來人是個胖子，卻是個十分靈活的胖子，緊接著就又跟了過來，嘿嘿冷笑兩聲。在這寂靜的深秋夜裡，顯得格外恐怖。
在最初的慌亂過後，林惜言當機立斷，轉身就往學校裡跑，還一邊大喊：“救命！”
保安還是很負責任的，聽到聲音立刻從保安室跑了出來，企圖隔開兩個人。
然而這個死胖子就跟練過似的，在保安過來的一瞬間，就拽住了林惜言的圍巾，將她狠狠用力往後一扯。
眼看林惜言就要後腦勺著地，胖子的手勁突然鬆開，林惜言也隨之落在一個人懷裡，熟悉的氣息瞬間傳入鼻尖，讓她安心不少。
程亦琛抱住她，手指微微顫抖：“沒事吧？”
林惜言乾咳兩聲，搖了搖頭：“沒事。”
多虧了司機是個專業軍人，要不然還真製不住這個死胖子。
然而就算被人將雙手擰在背後，死胖子也仍是執著地往前抻，十分憤怒地看向林惜言。
“我不認識他啊。”借著燈光，林惜言仔細看了兩眼，就很懵逼，難道遇到傳說中的尾隨狂了？
程亦琛仍是有些後怕：“彆管了，直接送派出所去，先回家吃飯。”
這時候，胖子突然開始罵罵咧咧：“都怪你，都是你攛掇的，小怡才會跟我離婚！”
林惜言更加茫然，對這個十分大眾的名字也毫無印象：“誰？”
小胖子還在那罵，甚至還哭了起來：“要不是你天天吹噓你老公又高又帥，小怡怎麼會嫌棄我醜……嗚嗚嗚~”
林惜言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我老公長什麼樣，跟你老婆有一分錢的關係？”這個因果，讓曾經理科都是滿分的林惜言都充滿了迷惑和茫然。
“難道你老婆以為，她離婚了就能更加靠近我老公？是不是想的有點多了？”
程亦琛看了一眼對方大概至少一周沒洗的幾根稀稀疏疏的頭發，臉上本來就肥肉多，膚色蠟黃，像是那啥過度似的，而且還泛著清晰的油脂……惡心的不行，拽起林惜言就上車去了。
司機和保安也連忙聯係了附近派出所。
程亦琛心有餘悸，路上就叮囑道：“以後天黑了不要出學校，等我到了門口你再出來。”
林惜言也確實被嚇到了，連忙點頭，乖巧應下：“好的老公，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程亦琛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手指卻仍是有些僵硬，放在方向盤上都泛著白：“剛剛嚇死我了。”
林惜言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處：“我還好好的呢，你摸摸，是暖和的，有溫度的。”
程亦琛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耳根立刻就紅了個透徹，還好車裡黑，看不到。
“彆鬨，開車呢。”語氣卻是不由自主地變得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