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看著科室裡的人齊刷刷地基本都去了,他撇了撇嘴，獨自去了食堂。他倒是挺想去蹭飯，這輩子都沒去過這麼高級的酒店,聽他們閒聊,說是為了給小曾孫過滿月宴,老爺子特地從全國各地聘請了幾位大廚,來準備今天中午的午宴。
這個檔次，估計這一輩子也就隻能見到這一次了。
但之前他跟林惜言鬨成那樣,臉皮再厚，他也沒敢蹭過去。心裡懊惱的要死,悔不當初。都是不相信網絡害了他啊！
老劉到了食堂，正遇上業務科室那邊的主任，兩人一向不對付。
對方見了他,立刻就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喲，林老師寶寶滿月宴,沒邀請您哪？”
老劉沒作聲，盛了飯就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一大半的人都去參加滿月宴了,今天的食堂格外冷清。要是鬨出點什麼事兒來，肯定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整個研究所到時候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對方不依不饒,兩個人恩怨由來已久，又是老一輩的思想,覺得兩個人要一起共事30多年，鬨僵了對大家都不好，林惜言倒是突然讓他醍醐灌頂。
他又不欠老劉這個狗東西什麼，憑什麼非得忍著？臉皮薄又厚道,就活該憋屈？
老劉被他嘰歪的好幾次差點忍不住，無數次幻想著要把手裡的飯扣到他腦門上，但一想到得罪的林惜言，就又忍了下來。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那他的孩子呢？他不能因為自己心直口快，就把後代的出路都給斷絕了。
那天之後，同事們議論了好久，那場豪華盛宴。
“要說呢，一個多億的實驗室說送就送，這真不是一般的有錢啊。”
“可不是嘛。有錢人跟豪門之間，差距還是蠻大的。”
“程家算是老牌世家了吧？好像一個世紀之前，就是名門望族。”
“能嫁到這樣的人家，還奮鬥什麼啊？直接躺平一輩子也過得比大多數人強得多的多了。”
“那不好說，保住家業也很難，普通人恐怕也沒那個實力嫁進去。”
“是啊，林主任本身就十分優秀了。同齡人之間，論綜合條件，沒有人比她更好了。”
“哪怕是她父母沒有獲得諾貝爾之前，她也早就是各大豪門眼裡的兒媳婦了。”
“咱們普通人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她的起點。”
“彆灰心，要是天才那麼多，也就沒有天才了。”
……
同事們嘻嘻哈哈八卦的時候，老劉就端著茶杯去實驗室，眼不見為淨。然後同事們就相互努努嘴，示意一下，也不多說什麼，反正懂得都懂。
林惜言假期結束的時候，努力的來來已經能夠自己坐一會兒了，就是還不大穩當，像個不倒翁一樣，前仰後合，支撐不住就又躺回去了。
無良媽媽每次都哈哈大笑。
來寶不明所以，就也跟著笑，像個小天使一樣。
林之民就很不滿，過去將來來又扶了起來，訓斥她：“有你這樣當媽的嗎？”
林惜言咂舌，果然是隔代親。當初還嫌棄是個男孩子，這才不到半年，地位儼然已經超越了自己這個小棉襖。
上班的第一天，來寶早早就醒了，好像知道媽媽要出門一樣，眨巴著大眼睛看她。
林惜言頓時一片心軟，將他抱起來親了親，說道：“媽媽要出門給來來賺奶粉錢了，來來要乖乖的，等媽媽回來好不好？”
來來伸出手，摸了摸媽媽的臉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可愛極了。
“我寶真聰明！”林惜言誇讚他。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惜言又對著他揮了揮手，“寶寶中午見。”
來來“啊嗚”了一聲，仿佛在應和。
顏敏可高興了，站在門口一邊看著林惜言出門去上班，一邊誇讚道：“這孩子跟你一樣，學東西特彆快。”
林之民也很興奮，瞅著小外孫，握著他軟綿綿的小手，一臉夢幻的表情：“嘿嘿，咱們家又要多一個天才了嗎？”
林惜言：“……”
算了，就讓他先做做夢吧。
有了寶寶之後，明顯能夠感覺到，生活更加充實了，再也沒有那種“既沒有思路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好”的時候了。論文寫不下去的時候，林惜言就從書房出來跟來寶玩一會兒，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學會坐立，學會爬，學會站立……
每一分鐘都格外有意義。小孩子長起來又特彆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兒，林惜言都覺得格外新奇，日子也過得有趣極了。
這一年的春節，因為家裡多了一個新生命，格外熱鬨。
很多年都沒在國內過春節的林父林母，一直到臘月二十六，看到周邊都貼上了紅對聯之後，才後知後覺，急急忙忙就去購置過年需要的東西，順便給小外孫買了好幾套喜慶的小衣服。
林惜言下班回到家，才發現兒子已經成了年畫娃娃，忍不住“噗嗤”一聲。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像了。
大眼睛，白皮膚，長睫彎彎，笑起來像個小天使。
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抱抱他，親親他。
看到媽媽笑，來來眨巴著大眼睛，也跟著笑了起來，還拍了拍小手手，“啊嗚”了一聲，張開小胳膊，向著林惜言的方向撲了過去。
連忙換了衣服鞋子，林惜言就走過去，將他抱進懷裡。
來來更加高興了，小身子向前傾，伸著小手手指向窗外。
顏敏拿來帽子給他戴上，說道：“就想去外麵。今天中午的時候，太陽好，帶著他在外麵玩了一會兒，睡著了才回來的，沒想到還上癮了。天氣也不冷，你再帶他出去逛一圈。”
林惜言應下，穿戴好之後，又拿小毯子裹住他，夫妻兩人便帶著來來下樓去了。
舒歆歆正好來送臘肉，立刻就把東西往程亦琛手裡一塞，去逗來來：“兒子，想乾媽了沒啊？”
來來咧著小嘴笑，可可愛愛，沒有牙齒。
程亦琛看著手裡的臘肉，一陣窒息。
剛好老爺子回來，他立刻又轉手給了老爺子，說道：“來來想看看燈籠，我跟言言就帶他出來了，過會兒就回去。”
老爺子接下了臘肉，逗了逗小曾孫，便上樓去了。
——要過年了，一家人便都住一塊兒來了。
雖然搬了家，但還是在原來的大院，隻不過從前頭那片多層住宅區，搬到了最後麵的獨棟。麵積大了一些，也有了個小院子。
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天色一暗，就都亮了起來。
來來眨巴著大眼睛，格外好奇。
林惜言便抱著他一路看過去，不同的形狀，不同的燈管，在夜色中閃現出不同色色彩，讓來來格外興奮，時不時就“啊啊嗚嗚”跟媽媽進行交流。
舒歆歆心癢的不行：“我來幫你抱著吧。”
林惜言看到來來沒有抗拒，便轉移到她懷裡，又叮囑：“小毯子裹好，一吹風還是有點冷。”
“知道知道。”舒歆歆滿口答應，“我抱過很多次了，有經驗。”
將小家夥兒抱進懷裡之後，舒歆歆立刻就親了他一下。
來來還沒反應過來，大眼睛眨巴眨巴，晃著小腦袋看了一圈，最終才鎖定了舒歆歆，烏溜溜的眸子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
“我兒子真可愛！”舒歆歆頓時心花怒放。
在大院裡逛了大半圈，走到宋奶奶門前的時候，來來剛好打起了哈欠。
宋奶奶推門出來，剛抱進懷裡，就看著他睡著了，便立刻塞給了程亦琛：“快帶他回去，外麵冷。明天我去家裡看來來。”
林惜言應下：“好。到時候您也一起來吃年夜飯唄，叔叔阿姨他們今年又回不來了吧？”
“還沒給信兒呢，我再等兩天。”
“嗯，好。”林惜言也沒再多勸，這麼多年，跟一家人也沒差了，不至於太客套。
舒歆歆也跟著回了林家，一路上小聲跟林惜言說著話。
“你們還沒放假啊？”
“嚴格按照國家法定節假日。來來還沒滿一歲，我請假比較自由。不過家裡也沒什麼事兒，來來又不黏人，我還是先上班吧。”
舒歆歆嘟嘴：“我還想跟你一起逛街去買新衣服呢。”
“那也行。後天就周六了，咱們下午去。”
舒歆歆立刻高興起來：“真的？”
“嗯，來來午睡了咱們就去，晚上回來吃飯。”
去逛街之前，林惜言列了個單子，給家裡每個人都買上一件。畢竟要過春節了呀，送個小禮物，讓家裡人都高興一下。
寫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林惜言猶豫再三，還是寫下了“雲荇荇”三個字，後麵列了一項——歆言護膚品。
來來出生後，雲荇荇來過兩次，給來來塞了兩個很大的紅包。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她一直老老實實待在老宅不遠處的莊園裡，沒什麼交際，也不愛外出，開始學習一些東西。林惜言得知，她給自己請了鋼琴老師和美術老師。
就算是打發時間也好，這讓林惜言和老爺子都鬆了一口氣。
隻要她安分老實呆著，想做什麼都可以。
畢竟那個智商，出去了就可能被騙，家裡人就又得去給擦屁股。
好在雲荇荇也有自知之明，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不願意再打破這最後的溫情，也就順著林惜言遞過來的台階，宅在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