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陸一瀲灩的金眸看向窗外,笑著呢喃道:“起霧了……”
與此同時,一隻小小的鴉天狗從奴良陸一手邊的茶杯中頂著茶杯蓋,驟然冒出,大吼道:“突擊!”
下一秒,伴著隆隆作響的恐怖震動,總監部會客廳的屋頂被暴力強拆。
舉起屋頂,數名足有十幾米高的大妖怪站在牆外,探出頭詢問屋內的自家少主:“少主,您沒事吧?”
總監部的咒術師這才發現結界被破,無數千奇百怪的妖怪已經踏入了總監部。
濃霧籠罩了總監部,咒術師隱隱可見透過層層濃霧投射下的巨大黑影,以及濃霧後一雙雙猩紅的屬於妖怪的眼睛。
來自妖怪的“畏”幾乎將他們吞沒。
“這是我的百鬼夜行。”奴良陸一站在了一名高大山怪的肩膀,夜風帶起她的羽織與銀白長發,清麗冷冽的臉龐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抱團的咒術師,儘顯非人的高傲,“你們不會以為你們留得下我們吧?”
奴良陸一也沒打算讓這裡血流成河,導致後續處理的麻煩,挑眉發出約戰邀約:“要不然這樣,我和五條悟當著土地神的麵簽訂契約,以全力比鬥一番,若是我擊破了五條悟的無下限,就算我贏了,剛剛發言的咒術界的高層自動請辭,若是我做不到輸了,就當今日這件事沒發生過。”
既然簽訂束縛,咒術高層也會相信五條悟會傾力而戰。
披著五條家家紋的五條悟緩緩摘下了墨鏡,明澈的六眼溫和地注視著高處的奴良陸一,他相信未婚妻。
未婚妻既然說能擊敗他,那她一定能做到。
隻是,讓他有點格外不服呢。
奴良陸一拔出了手中的木刀:“魑魅魍魎之主不僅是個人力量強大,更是能將百鬼的力量化為己用。”
“雖然隻是看父親用過一次,但是我的百鬼應該也能完全信賴我吧?”奴良陸一扭過頭,笑著看向身後的百鬼。
“簡直是胡來……”老資格的妖怪發出一聲歎息。
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貓叫率先回應了奴良陸一。
“一條大人?”阿離被這一聲呼喚從心神激蕩的遐思中回過了神,趕緊自願將自己的“畏”貢獻了出來。
百鬼跟在奴良陸一身後,不約而同地輸出了自身的畏,纏繞在自己信仰的未來三代目。
收斂了似月的柔和,奴良陸一身上的人類被妖化吞噬殆儘。
伴著更多畏的纏繞,她的眼瞼下冒出了妖豔的濃黑妖紋,再次睜眼時,原本金色的雙瞳也被血色覆蓋,冷漠凜然,卻又魅惑危險,讓人移不開眼。
木質的刀身明明並未開刃,卻在畏的加持下隨著奴良陸一的動作閃出了鋒銳的光。
五條悟的六眼雖然看不穿什麼,但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咒術順轉——蒼!”五條悟全身冰藍的咒力像是熊熊的烈火,彙聚在手掌,朝著奴良陸一所在的地方發射而去。
奴良陸一飛速閃過,然後朝著五條悟俯衝而下。
將刀比至肩頭位置,朝著五條悟的心臟橫推而去。
五條悟側過身,抬起胳膊肘直擊奴良陸一的後心。
奴良陸一俯下身,以詭異的停頓轉變了刀的發力方向,再度攻擊五條悟的下盤。
伴著總監部木質建築的被毀甚至倒塌的隆隆背景聲,兩人在樓閣、園林、空地上時不時閃現在眾人視線內,打得難舍難分。
奴良陸一明顯察覺到了五條悟試圖用“蒼”和“赫”拉開距離的想法,但是為了擊碎五條悟的“無下限”,她死死咬住了五條悟。
五條悟的“無下限”歸根結底依舊是咒力的表現形式,隻要是咒力,就有切開的可能性。
五條悟也察覺到奴良陸一已經摸透了他的“蒼”和“赫”,仿若神祇的六眼經過分析評估也下定了決心:“虛式——茈!”
所有人都顧不上總監部這塊保守苦難的地皮,瞪大了眼睛期待著這場大戰的結果。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在“茈”與奴良陸一的畏直接對衝後,雙方力量竟然出現了詭異的平衡情況。
奴良陸一咬著牙抵消了“茈”的影響,她手中原本好端端的木刀也被茈磨到了隻剩下三分之一。
但是更加驚訝的是五條悟,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背。
被無下限所覆蓋的手背上出現了一條鮮紅的傷口,正不停地流淌著鮮血。
當時明明已經把她的刀身磨掉了,但是她霸道的畏並沒有就此消磨,依舊保持著刀身的鋒銳,而這哪怕中間隻隔了一瞬就觸之即潰,也足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所有咒術界的高層都呆住了。
有束縛佐證,沒人相信五條悟在當時刻意關閉了無下限。
唯一的解釋就是奴良陸一用了足夠的力量強勢破開了五條悟的無下限。
這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一一,疼!”五條悟第一個回過神倒是飛速奔到了奴良陸一的身邊,指著手上三四厘米的傷口哭唧唧喊疼。
奴良陸一飛速解開了鬼纏的狀態,恢複淺金色的眼眸恢複了往常的溫暖,其實也是第一次嘗試與百鬼共同進行鬼纏的奴良陸一被五條悟嚇了一跳,趕緊用自己的治愈能力試圖救治五條悟:“怎麼?沒辦法用反轉術式治愈麼?”
直到看見傷口在治愈能力下飛速愈合,奴良陸一才吐出了一口氣。
哼哼唧唧的五條悟看奴良陸一恢複了正常,趕緊順勢把奴良陸一拉進了自己的懷裡:“手上的傷口雖然能治愈,但是心上的傷口還沒治愈,剛剛一一好凶,把我嚇到了……”
還是靠譜的夏油傑咳了咳嗓子:“這下咒術界的諸位前高層對於改革方案應該也沒問題了吧?”
奴良組的妖怪的畏雖然被抽調一空,但是對於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滿是期待:“眯眯眼,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喝慶功宴?”
“要不然還是花開院家吧,之前打敗羽衣狐也是去的花開院!”
“是呀是呀,花開院的酒菜還算彆有一番風味!而且我們熟門熟路!”
一群花開院的陰陽師頭頂都冒出了一排十字。
誰要你們熟門熟路!
Tuituitui!
還是奴良陸一打了個圓場:“要不然奴良組租個場地?可以按照市價支付。”
本就財政情況遠遠落後於咒術界的花開院家一聽價格,又看了已經結伴搭夥開始點菜的妖怪們,在和奴良組交好的十三代目的勸說下,還是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行吧,畢竟等手續辦好,就是國家編製的妖怪了。
早就守候在門口的家入硝子、庵歌姬、冥冥、惠、夜蛾正道、菜菜子、美美子等人也是很快加入了隊伍。
三個滑頭鬼以及幾個酒鬼坐在了一起喝酒,夜蛾正道作為為數不多的成年人,也被迫加入了酒局。
小朋友則是在小妖怪熟門熟路的帶領下,頂著花開院族人的黑臉,踏上了參觀花開院本家的旅遊線路。
小妖怪們議論紛紛:
“你說少主和少主夫人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會是誰贏呢?”
“肯定是少主!”
“咱們要不要開個賭局?”
被前去喝酒的奴良陸一放置py的五條悟找到話題,趕緊召喚未婚妻:“一一,一一,你覺得呢?”
聽到五條悟的詢問,身著和服的奴良陸一兩頰酡紅,端著海碗踩著木屐走了過來。
幾個小妖怪看清了奴良陸一手中酒液的標簽,瞬間麵麵相覷:
“你們怎麼回事!拿錯酒了拿錯酒了!”
“‘妖殺’酒一杯下去,總大將都得睡上三天。”
“沒關係,現在天下無敵的奴良組乾部都在這裡,就讓少主儘興!”
奴良陸一微微蹲下身,過腰的銀色長發隨著她的舉動微微晃動,蹦上了五條悟的肩頭。
她一手端著海碗,一手居高臨下地伸出去撫摸著五條悟如玉般軟滑的臉頰。
若換作旁人,恐怕會被稱為輕挑的狂徒。
但是她的動作過分珍重而溫柔,恰若月色的手停留在少年的臉上,隻會讓對方在指腹下的肌膚沾染上些許滾燙的粉色,卻不讓人覺得唐突,反而覺得相得益彰。
本來熠熠生輝的金瞳可可愛愛地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思緒變得很慢,她微微歪了歪頭,疑惑地輕聲詢問:
“真奇怪,你怎麼會出這樣的問題?”
“你是我男人!我欺負誰也絕對不會欺負你的!”
隨後,其實早已沒有多少認知的奴良陸一豎起了大拇指,綻放了一個純真爛漫的笑顏。
使勁揉了揉眼前的白絨團,並將它抱進了自己的懷裡,她輕聲安撫道:“好孩子,安心安心……”
五條悟看著享受著埋胸的大白貓,徹底炸開了毛。
“你抱的是一條,不是我!一一你清醒一點!”
“哦……是我搞錯了。”確確實實喝醉了的奴良陸一戀戀不舍地再揉了揉一條油光水滑的毛發,這才去摟五條悟,“悟,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嗯?”五條悟的預警雷達響了起來。
“你比我小兩歲,卻沒喊過我姐姐。”在五條悟耳邊說著悄悄話,奴良陸一的眼睛亮得堪比白熾燈,緊緊盯著五條悟,“悟,快喊姐姐~不喊就親你!”
“咒術界應該沒問題吧?”前來交流感情、順便進一步評估咒術界靠譜程度的政府高官注視著那一對小學雞似黏黏糊糊的情侶,認真地向一旁的夏油傑提出詢問。
哪知道,剛剛和坐在一旁的夏油傑已經帶著自己手下的咒術師,揣著自己全新包裝的《大義論》在一群陰陽師中開始了推銷。
新版《大義論》封麵上用血紅的大字標注了“一本書洞悉咒術界發展新動向”“新咒術界元老夏油先生曆時數年嘔心瀝血創作”“咒術界下步體製改革終將何去何從”,可以說是非常吸睛(標題黨)了。
而一群不明所以的陰陽師在以夏油傑為首的邪.教推銷組織包圍下,不得不掏錢開始購買最新的理論。
左邊是新咒術高層夏油傑舉著擴音器咒靈的大聲傳教:“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對經濟基礎具有巨大的反作用。因此,我們必須加強最新的政治理論學習,全力推動先進理論知識落實落地,把學習成效轉化為自覺行動……”
右邊是完全醉了的新咒術合作單位奴良組少主親親熱熱的呼喚:“悟,再喊一聲嘛~”
麵對頭一回遇到完全喝醉版奴良陸一,十六歲新咒術領頭羊完全招架不住。
他好像也喝醉了,用著仿佛能沁出蜜的嗓音,靠在奴良陸一胸口裝著清純少年嗲裡嗲氣地掐著嗓音:“姐姐~悟最喜歡姐姐了~”
不能說是狗糧,隻能說是擾民的噪音。
正廳前麵是終於找到樹洞,瘋狂吐槽自己教學生涯的坎坷、涕泗縱橫的失意中年教師。
正廳後麵是一群喝得爛醉如泥,赤著腳,卷起褲腿,在昂貴的枯山水庭院唱著不成調的曲子,喊著號子,學著奴良組大小妖怪,大跳祈福舞蹈的五條家小輩。
為了進一步交流借鑒,五條家小輩甚至開始傳授奴良組大小妖怪時下最流行的偶像少女組合的舞蹈,伴著影碟中少女的歌聲,混亂與元氣完美交融,讓官員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慘遭貶值。
新時代,新咒術界,竟恐怖如斯!
他陷入了深深的反思——這咒術界,應該,還能搶救吧?
聽著綿延不絕的歡聲笑語,作為新咒術界的官方監管人,官員搖頭歎息之餘,開始進行自我催眠:發展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其過程往往是曲折的,是一種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運動過程……
這或許不是最好的咒術界,但是一定是更好的咒術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