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徹底沒了呼吸。
沒有拿到《息緣劍法》,也沒能再催動體內一分一毫屬於秋臻的內力,丁淩泉就這樣狼狽地斷了最後一口氣,甚至到最後也沒能回到她付出一生心血的城南小?院裡。
……
料峭春風吹散了手中的血腥味,秋望舒提著?劍,邁過了主殿的門檻,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正在等?待著?自己的人。
身邊不斷有醒來的弟子?互相攙扶著?跑進?主殿,迫不及待地要去看裡麵沒了氣息的人。
但那已?經與秋望舒無關了,她不去想丁淩泉死前的話是什麼意思,也不去想今後的武林會如何書寫丁淩泉,她隻覺得突如其來的卸力讓她十分迷茫。
在日光和簷影交彙處,易君笙伸手接住了秋望舒。
“都?結束了,阿望。”
易君笙說:“如果還沒想好要去哪裡的話,就跟我一起?回吳州吧。”
她點了點頭,她本來應該多說些的,可是她突然說不出口了,隻能固執地將自己的手塞進?了易君笙的掌心。
恍惚間,她聽見了又有許多人湧進?主殿的嘈雜聲,沒過多久便有人長呼:“罪人丁淩泉,於今日伏誅。”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她透過易君笙的肩膀,看到了山門外一個?逆光離去的背影。
當年那個?不及更星劍高的自己,終於在今天帶著?秋臻下了山。
尾聲
千蒼穀的春天,來得比濮州要晚一些。
二人並?肩而行,緩步走向?了千蒼穀的深處。
這二人,正是武林盟之變後一同回了吳州的秋,易二人。
丁淩泉死後,秋望舒拒絕了想要帶她去蓬萊島的素華南,和其餘四人一起?,先將林恣慕送回了千蒼穀,隨後回到了告水山莊。
這一年中,發生了許多改變。易君笙正式繼任莊主之位,蘇臨鏡討伐有功,在師弟師妹的呼聲中,祝融潛吹胡子?瞪眼地將她定為了繼任之人,玉小?茶回到了南蘭章,而在繼明山莊中,除了業梧心因為替李硯青尋找解藥離開了以外,其餘人都?默契地留在了濮州。
紫雲劍派暫時由長老代居掌門之位,武林盟也在易君笙的提議下,重新?納入了中都?大大小?小?近八個?門派,並?由所有盟內掌門輪換執掌。
踩過了投進?半山居的日光,秋望舒和易君笙來到了兩座並?排靜立的墳前。
其中一座墳前立著?“先掌門林晏霜之墓”,而另一座新?墳上刻著?“少門主林恣慕之墓”。
在林掌門的墳前祭下兩盞新?茶後,秋望舒靜靜地在林恣慕墳前蹲下。
“入穀前,我買了幾?塊白糖糕。怕你挑嘴,我就替你先嘗了一口。”
將白糖糕規整地放在墓前,秋望舒溫聲道:“興許還是沒有林掌門做的好吃,但你先將就嘗嘗。”
聽著?秋望舒的話,易君笙輕聲笑了笑,隨即拿起?了茶盞遞給秋望舒。
她們?此番要去赴的是玉小?茶的約,易君笙也像林恣慕從未離開過一樣道:“小?玉已?經在南蘭章等?我們?了,喝了這盞茶,我們?便能一道去了。”
茶水潑下,茶香便在滿山的鬆柏香氣中彌漫開。
用手撫過碑上的灰塵,秋望舒站起?身來,神色如常地道了一聲:“下一個?春天再見。”
……
不同於千蒼穀的寧靜,在南蘭章順江蜿蜒的深處,卻有一戶人家熱鬨得一大早便升起?了炊煙。
外麵已?經有頑皮的孩童抱著?銀瓶躍躍欲試想要潑水了,可這戶人家卻還忙得顧不上外頭的動靜。
把烤肉的活交給了阿母和阿姐,玉小?茶跑下木梯,急聲朝院中被招呼著?嘗三月李的二人問?道:“她們?怎麼還不來!”
玉小?茶約的是三月三的日落前,但蘇臨鏡和徐隱枝提前了一日來,她們?剛來,便被熱情的傣亞人潑上了象征祝福的南蘭章水,潑得徐隱枝眉頭直跳,還是蘇臨鏡給哄好的。
還沒到午時,玉小?茶就已?經著?急成了這樣,蘇臨鏡不禁笑出了聲。剛想要轉頭寬慰她,卻見身旁的徐隱枝驟然站起?,指向?了不遠處的小?山坡。
“這不是來了麼?”
循聲看去,在山花掩映的山坡上,一藍一綠的身影牽馬而來。
從竹窗中探出頭來,小?玉的阿母和阿姐齊聲笑問?:“小?玉,是不是她們?都?來了?”
興奮地朝著?她們?來的方向?招了招手,玉小?茶轉身回道:“是的,阿母,我要趕快倒米酒了!”
米酒的甜香順著?木梯而下,被春風送至了山坡上的兩人之間。
那不是赴約的遠客,而是互相牽掛的友人。
春天終於回到了中原,眷顧著?每一個?久彆重逢的友人,也同樣眷顧著?不該留下遺憾的愛侶。
告水山莊的冰室內,吹進?了一絲帶著?藥香的春風,而在冰床之上,靜靜沉睡的兩人卻悄悄地動了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