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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龍沉睡之地,也是你誕生的地方,也許去那裡你都能想起來。”

敖金彧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一時間不知道先震驚自己居然是傳說中的祖龍,還是先震驚北北居然就是殷北。

“要不要去,你可以再想一會兒。”敖醒月目光沉沉,“現在,你先看著你二叔。”

敖金彧目光複雜看向被鎖鏈捆住的敖醒山,他也正在看他:“阿彧。”

“你要掌握你自己的命,讓所有人都不敢騙你,那就隻有想起來,拿回你曾經的力量!”

敖醒月無視了他的煽動,看向殷北:“是那隻臭狐狸找你過來的吧?”

“哎呀。”心月狐星君笑彎了眼,“知我者莫如夫人……”

“多管閒事。”敖醒月哼了一聲,她神色冷淡,“這事我想自己處理。”

心月狐星君微微擰起眉頭:“阿月。”

“我知道你總有道理。”敖醒月偏了偏頭,“阿彧的事瞞著他們本來是我理虧,我要是還打了他,到時候其他龍估計能趁機找我麻煩。”

“但我有事找他。”

殷北看了她一眼,鬆開了鎖鏈的束縛:“彆打死了,還有話要問。”

“這可不好說。”敖醒月顯然不打算手下留情,“敖醒山,你敢不敢拚上性命和我打一場?”

“哈!”敖醒山冷笑一聲,“我怎麼會是你的對手?敖醒月,你什麼時候也變成想動手要拐彎抹角的人了?”

“你若是想打我一頓泄憤,自可以動手……”

“打你一頓泄憤?”敖醒月高高昂起龍首,“不,我是在邀你一戰!”

“敖醒山,你可敢應戰!”

“你!”敖醒山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隻覺得被她狠狠羞辱了,“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才這樣狂妄,我……”

“蠢貨!”敖醒月怒意澎湃,真龍威壓席卷而出,青色巨龍鱗甲泛光,宛如一道海中綠光一閃而過,悍然撞向敖醒山。

“先祖在時,難道每一戰都知必勝嗎!”她放棄了任何技巧,尖銳利爪按住了對方的頭,凶狠撞向海底礁石,整片大海都震動起來,旋渦席卷,亂流叢生。

但另外三人站在場中,看起來都不受影響。

巨龍的哀鳴響徹海底,敖醒月卻根本不打算收手,她再次質問:“我昔年戰時,對手都比我弱小嗎!”

“你心有不甘,為何不戰!”

“你心有不忿,為何不爭!”

“你既是龍,背負的這條龍骨,隻是為了撐起這身血肉嗎!”

傷痕累累的巨龍從殷北眼前滾過,鱗片翹起的尾巴幾乎要在他眼前擦過,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隻問:“龍生氣起來脾氣都這麼大嗎?”

“阿月算是脾氣特彆大的那種。”心月狐星君笑眯眯的,“哎呀,也不知道阿彧有沒有遺傳她的脾氣。”

殷北提醒他:“他不是你們生的。”

心月狐星君一愣,露出歉意的笑容:“哎呀,平時都說順口了,忘了這可不是我家龍兒……”

敖金彧神色動了動,往這邊看過來。

隻是這邊兩個人都心中有愧,一個都沒敢跟他對上視線。

巨龍落地奄奄一息,敖醒月看起來像是當真打算殺了他,殷北稍微動了動腳,打算攔住最後一下。

心月狐星君又笑起來:“彆急。”

果然,最後致命的一爪落在敖醒山額前,卻遲遲沒有落下。

敖醒月隻是低頭看著他,眼帶失望:“……你總是這樣。”

敖醒山奮力睜眼看她,張了張嘴吐出一句:“你也總是這樣。”

“我在兄妹中排行老二,你該叫我哥的,可你從來不叫。”

“你也總是這樣。”

他仿佛一瞬間想起以前,儘管他受了不輕的傷,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但真正讓他鑽心痛的,似乎隻有尾巴上的那一道陳年舊傷。

那是他小時候,在東海沿岸戲水,被以龍為食的大鵬鳥抓走,爪子貫穿留下的傷口。

他的傷早就好了,但無論用過多少靈丹妙藥,那裡的鱗片都不曾再長出來,偶爾他氣極的時候,還會隱隱作痛。

——他還記得他被抓走的那日,他的父親,老龍王就在他身邊,就連他的兄弟姐妹都在不遠處看著。

他清楚記得自己哭喊著求救,但老龍王隻是冷眼看他,眼裡的失望顯而易見。

七弟勃然大怒:“這大鵬鳥敢擄走我龍族子嗣,難道就這樣放它離開嗎!”

“之後我自然會給它點教訓。”老龍王神色冷酷,“但居然這麼簡單就被大鵬得手,這樣弱小的孩子,也不必救下。”

敖醒月就站在他們身邊,她仰起頭看他,像是確認般問了一句:“你們不救?”

而後她縱身一躍,幼年青龍已有吞天之勢,仰頭怒吼,勢要把那鵬鳥咬下一塊肉來一般衝了上來。

敖醒山想,在被她救下的那一瞬間,他確實曾經真情實感感激過這個強大的妹妹。

他們一起滾落在岸邊,敖醒月呸掉嘴裡的羽毛和鮮血,而老龍王帶著其他人遠遠朝他們走來。

敖醒山嚇得瑟瑟發抖,他以為敖醒月違背龍王命令救下了他,是要被懲罰的——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有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打算替她抗下所有的責罰。

但他猜錯了。

老龍王哈哈大笑,語氣是掩飾不住的驕傲:“阿月,你可知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不隻是外形。”

“我的孩子裡,隻有你最像龍!哈哈哈!”

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趴在岸邊,捂著受傷的尾巴掉眼淚的時候,敖醒月蹲在他身邊看他:“隻是尾巴禿了而已,你哭成這樣做什麼?”

從那以後,他好像就被人叫成“禿尾巴龍”了。

大約也是從那以後,他對敖醒月一瞬的感激就變成了嫉妒、憤恨。

敖醒月定定看著他,敖醒山終於張了張嘴,他笑起來:“我大約不是龍吧。”

敖醒月閉上眼睛,轉身就走:“此人交給冥王處理。”

“敖醒月。”敖醒山躺在海底,一如當年趴在海岸邊瑟瑟發抖的孩子,“我原本以為,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真的能生出像祖龍一樣的孩子,因為你也很像祖龍。”

“可阿爹想讓你爭天帝,你為什麼不爭?”

敖醒月回頭看他一眼,目光不曾動搖:“昔年祖龍戰無不勝,又為何固守大海,不去爭那陸地之王?”

敖醒山喃喃問:“為何呢?”

敖金彧輕聲喊了他一句:“二叔……”

敖醒山閉上眼睛:“是七弟讓我來的。”

敖醒月停住了腳步。

“想來我也是被他騙了。”敖醒山難得語調冷靜,“當年四海龍王以武排位,你當魁首,七弟該去西海。”

“可他心高氣傲,不願屈居你之下,憤而離開四海,上了天界要打出自己的天地。如今他想要的,應該不隻局限於這片大海了。”

敖醒月背影冷硬:“他要是想要一戰,就儘管來。”

“他要是打算正麵來,如何會選擇讓我先來。”敖醒山笑起來,“你實力強悍,但七弟比你聰明,你小心些吧。”

他微微偏過腦袋,“阿彧。”

敖金彧的神情有些難過:“二叔……”

敖醒山看著他說:“你要不想像二叔這麼窩囊,力量就不可缺少。”

敖醒月正想回頭給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再來一下,就聽見他接著說,“但若你不會深陷其中,自怨自艾,那力量倒也不是唯一。”

他彆過頭,仰頭看著水天一色,“是我掙不脫,又看不開。”

殷北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其他話要說了,這才開口:“那我帶他離開了?”

敖金彧抬起頭:“你要走了嗎?”

殷北腳步一頓,垂下目光開口:“……不走也可以。”

“若是小太子有事……”

倒也不是他故意做出這幅陌生模樣,隻是他難得有些緊張,也不知道這會兒該用什麼態度對他。

敖金彧用力抿了抿唇:“我想去祖龍沉睡之地看看。”

他一時不知道該叫他什麼,隻好先略過稱呼的部分,問他,“你來嗎?”

兩人的氣氛稍微有些微妙,明明相隔不過數米,中間卻好像隔了一個東海。

殷北輕輕應了一聲。

心月狐星君給殷北飛快比劃了一下姿勢,他飛快點了點嘴唇,然後點了點心臟,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敖金彧已經先一步往前,殷北擰起眉頭,嘗試理解他的意思:“你讓我有話直說,表白真心,然後……”

衣服這部分有些難以理解,殷北認真思索,“給他擦眼淚?”

“哎。”心月狐星君重重歎氣,“我是教你,先親他一口,然後跟他說——阿彧我心跳好快,再脫衣服……”

殷北黑著臉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心月狐星君:你彆不信啊,對付龍這一套最有用!

殷北:滾。

第60章 要緊

殷北以前沒有來過東海深處。

雖然他和敖醒月關係不錯,但祖龍沉睡之地,想來也不會隨便邀請外人進來看看。

這麼深的海底按照常理應該已經看不見一絲光線,但東海財大氣粗地在地麵撒了無數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給這片神聖莊嚴的海底添上了一絲珠光寶氣。

倒是很有東海的風格。

敖金彧停下了腳步,低垂著頭看向海底。

難得他這麼安靜,殷北想起離開之前勿善君說的話,不由得想,這家夥一張烏鴉嘴還真是靈,他還沒到場,已經先被人揭穿了身份。

殷北清了清嗓子,先開口:“你有什麼感覺嗎?”

這一片海水似乎格外靜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底下埋著什麼不平靜的東西。

這片海底沉睡著龍族千萬年前的祖龍,他們說,這就是他……

敖金彧神色有幾分複雜,默默閉上眼睛,單膝半跪下來,將手按下了海底柔軟的細沙上。

水中海草輕輕搖曳,未開靈智的魚蝦不知危險地路過,敖金彧神色虔誠,仿佛傾聽著千萬年前的呼喚。

殷北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但還是忍不住懷疑地皺起眉頭:“還沒好嗎?”

敖金彧睜開眼,困惑地看向殷北:“我……我怎麼什麼都沒感覺到?”

他疑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是說我是返老還童的五爪金龍嗎?可是……”

“什麼都沒有?”殷北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原本他還收斂了感知,但聽他這麼說,他狐疑地查探了海底之下的情形——巨大的龍骨幾乎橫貫整片海底,它被安靜地掩埋在東海之下,僅從這樣的場景,就能想象到它生前是怎樣壯觀的一條巨龍。

殷北沉默片刻,收回了目光。

敖金彧正在偷眼看他。

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他覺得殷北好像稍微變得有些陌生,但仔細一看,又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平常打遊戲遇到難打的BOSS也是這樣一張嚴肅的臉。

四目相對,殷北看起來欲言又止。

“怎麼了?”

敖金彧還是沒忍住問他。

“沒什麼,我隻是想,心月狐星君偶爾也會聰明反被聰明誤。”殷北注視著他,“你不是那條傳聞中的五爪金龍。”

“啊?”敖金彧瞪大了眼睛,反倒像是鬆了口氣——他見過張小寶、薑越人想起過往的記憶,總覺得都不是什麼好事。

突然想起仿佛另一個人的記憶,不到身臨其境,或許是想象不出來自己會怎麼反應的。

但他又好奇起來,“你怎麼知道的?他們都說我就是……”

“兩點。”殷北垂下目光,仿佛透過柔軟的沙層看見了底下的巨龍,“第一點,他們說你返老還童,那既然如此,軀體應該還是同一副,隻是變小了。”

敖金彧點了點頭,殷北神色冷淡,“但東海底下這條橫貫海底的巨大龍骨還在。”

敖金彧張了張嘴:“咦?”

“仔細想想,我也從來沒聽說過,龍族能夠返老還童的。”殷北揉了揉眉心,“這種類似涅槃的能力,一向是鳳凰族的看家本領。”

“是我下意識相信了心月狐星君的說法……”

他頓了頓,要是現在有熟人在這裡,肯定要笑他心亂了。

敖金彧沒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由自主走到了他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變回了一貫的樣子,他問:“第二點呢?”

“那位傳聞中戰無不勝的五爪金龍,是位女性。”殷北垂下目光,“她與你還有些不同,除了龍骨之外,她還身負一雙羽翼。”

“這一部分特征,我似乎從來沒聽敖醒月、或是其他龍族提起過,所有人都隻記得她身負金鱗,生而五爪。”

敖金彧看著他,總覺得自己混亂的大腦似乎稍稍平靜下來了一點,能夠稍微跟著思考些什麼了。

他跟著點了點頭:“其實……龍族不喜歡記載曆史,很多東西都是龍王一代代口口相傳。”

“現在我們會有龜丞相幫忙記載,不過再往前一些,還沒有這個傳統……”

“也許是口口相傳中丟失了祖龍的部分特征,也有可能是妖族反過來,被人類的曆史影響了部分。”殷北微微點頭,“蠻荒時代,我們追隨的先聖也是女性,不如說一開始,大部分氏族都是母係社會。”

“而後隨著時代發展,父權體係取而代之,人類認為五爪金龍是真命天子的象征,是權利的頂峰,或許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龍族的曆史。”

殷北目光低垂,“總之,比起五爪金龍,這位祖龍,更像是一條應龍。”

“這樣看來,也許當年被她庇護在海洋中的大小龍族,大部分都是她的子嗣,這樣也更能說得通一些。”

敖金彧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他呆呆跟著點了點頭:“總之,我不是祖龍,但是……”

他露出困惑的神情,“那我是什麼?”

“祖龍遺孤。”殷北收回目光,“人間有藏於石縫中的千年蓮子再度發芽,你大約便是藏於祖龍腹中終於蘇醒的最後龍子。”

“龍族誕生之時有天地異象是常有的事,如果你是尋常龍生下,哪怕出現金龍盤旋的奇景,大家也不會過於吃驚。”

“之時碰巧在這個地方,無論是敖醒月還是心月狐星君,都下意識把你顯露的真龍影像,當成了當年的祖龍。”

敖金彧用力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哦、哦……反正就是我確實不是他們的孩子,但也不是祖龍,我是祖龍的孩子……”

他抓了抓腦袋,“都這麼多年了,真虧我還孵出來了啊。”

殷北忍不住笑了一聲:“仔細想想,祖龍在時我雖然早已化為厲鬼征戰,但多少時間還是有所重疊的,若是我們有姻緣線,那月老有的是時候牽,又怎麼會恰好等到你誕生的時候,才來東海尋你?”

他說完這句,敖金彧沒有接話。

殷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壞了,現在提婚約這事,恐怕不是什麼好時機。

他正想解釋兩句,就聽見敖金彧問:“你是故意騙我的嗎?”

殷北沉默片刻,應了一聲:“嗯。”

敖金彧又問:“那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殷北垂下眼:“一開始。”

敖金彧愣了愣:“我在你家門口開始?”

殷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或許在那條小巷裡遇見,我就有些預感了。”

敖金彧低下頭:“那果然還是我太笨了。”

“你……”殷北擰起眉頭,他一向不會哄人,更不知道這會兒應該怎麼做,或者怎麼說明白自己的想法,心月狐星君的餿主意在他腦子裡一晃而過,被他立刻扔了出去。

“我其實有在生氣的。”敖金彧蹲下來,沒看殷北的臉,“我之前那麼擔心你會受傷,還把玉佩送給你……”

殷北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那我還……”

“不許還!”敖金彧立刻抬起頭,似乎想要努力擺出凶巴巴的臉,可惜收效甚微。

他又低下頭,“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那肯定很多人都知道吧?憐春君、勿善君……還有黃主任對不對?”

殷北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

敖金彧背對著他:“所以你們是合起夥來騙我!”

殷北想了想,還是不能把其他人一起拖下水,於是一肩扛起了所有黑鍋:“你也可以當成是他們都被我所迫……”

敖金彧嘀咕一句:“你哪有那麼壞。”

殷北:“……”

他有些想笑,但又擔心他會更加生氣,於是勉強忍了下來。

他蹲下來,正對著敖金彧說:“抱歉。”

“我也不能說我不是故意的,畢竟我就是故意的。”

“不過我瞞著你倒也不是為了彆的。”他頓了頓,認真思索著措辭,“我不信天命。”

“無論是天道給我引的路,還是給我牽的紅線,我通通都不信。”

敖金彧抬起頭來看他,殷北沒躲開目光,“就算是現在,我也不信。”

“我做冥王,千萬年來不曾隕落,不隻是順應天命。若把一切歸結於天道,就好像那些先聖以身引路、冥府諸位一直以來的維係,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

“可我覺得這些才是真正的因,天命所歸,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至於你……”殷北頓了頓,“出去買個宵夜都能撞見你,或許這就是天道緣分。”

“但我所言所行天道無法左右,定下的婚約也無法左右,無非是……”

他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似乎非常不習慣說這樣表露心跡的話。

但敖金彧眼巴巴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點亮起來,讓他覺得騎虎難下。

殷北無視自己發燙的耳根,努力冷靜地把話說完:“就是……”

“我喜歡你。”殷北還沒說完,敖金彧像是按捺不住一般忍不住開口,他往前一點,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看他,“你喜歡我嗎?”

殷北剛剛想好的措辭卡了殼,這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什麼?”殷北難得有些慌亂,“哪有你這麼問的?我還沒……”

“我聽懂了!”敖金彧難得聰明了一回,一點也不打算迂回,步步緊逼,“你當初不擺明身份,是不想我受影響。”

“什麼天道、婚約都不要緊,你喜不喜歡我,這是最要緊的,對不對?”

他眼巴巴看著殷北,又問了一遍,“你喜不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金龍使出了直球!效果拔群!

PS古籍《淮南子》、《大藏經》中記載應龍是龍族始祖,也有一些古籍稱應龍是天之後妃、女王星之類的,大概率是女性。但畢竟是神話中的生物,很多古籍記載都是有所衝突的,所以也做了一部分私設,這裡稍微做一下解釋=3=

另外五爪金龍其實比起種族更指外形,應龍是“應時之龍”的縮寫,也是生而五爪背負雙翼的龍類,所以把應龍叫成五爪金龍也沒問題,舉個例子就是一隻橘色的緬因貓,你可以說他是“緬因貓”,也可以說他是“橘貓”,是不衝突的,希望不會讓大家搞混_(:з”∠)_

第61章 天賜良緣

在殷北心中,天道一向陰險。

他是從蠻荒時代過來的,和現在大部分把天道視為鐵律的人不同,在那時,這玩意還是想讓一切歸零的狗天道,提起“天道”相關,人人都會提起十二分警戒。

即便是如今,先聖以身合道,天道留下一線生機,但大部分時候,天道給出的路也是九死一生的路——前一位隕落的天帝,多少也是著了天道的道,才落得這麼個下場。

所以對於殷北來說,天道送來的機遇必定藏著能把他拉下馬的禍端,特地送來的姻緣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比如敖金彧。

殷北麵無表情地想,這狗天道必定是知道敖金彧這龍能折磨自己,這才把他送到了自己麵前。

比如現在這個狀況,原本他隻是在說明自己說謊的正當性,他預想的狀況無非兩種,要麼敖金彧不接受還在生氣,要麼就是他很好說話的接受了……

可突然反客為主,把問題拋回來卻屬實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殷北也遇到過不少,但讓他這麼難以招架的果然還是隻有敖金彧一個。

隻是他眼巴巴看著自己。

隻是自己確實理虧。

隻是……

殷北僵著沒有回答,沉默片刻,還是無法抵禦他的視線緩慢點了點頭,他剛想掩飾般說一句“還湊合”,敖金彧已經露出了笑臉。

殷北默默把那句不坦率的話咽了回去。

“嘿嘿……”敖金彧已經傻笑出聲,但還是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我還沒有消氣啊!但是嘿嘿……”

殷北:“……”

你有本事撒開我再說你還在生氣!

“隻要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那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說。”敖金彧像是總算鬆了口氣,他低下頭看著夜明珠底下的柔軟沙地,“我其實還沒怎麼搞清楚狀況。”

他撓了撓頭,“我總是不太聰明。”

殷北垂下眼:“太聰明也沒什麼好,未必討人喜歡。”

敖金彧後知後覺地看過來:“北北你在安慰我嗎?”

他笑起來,“幸好你起的假名還跟真名有一個字一樣,不然我現在可能一時之間還改不過口。”

聽到他一貫的稱呼回來,殷北也跟著鬆了口氣,他輕輕點頭:“很多事你可以慢慢來。”

“我其實還好。”敖金彧撓了撓腦袋,“雖然有搞不清楚的事,但有很多事我還是清楚的。”

“我也不知道我和祖龍到底有什麼關係,但他們養育我長大,和我之前的親情不是假的,就算沒有血緣上的關係,我還是覺得他們是我的父母。”

“雖然你騙了我,但仔細想想,其實我一開始也是想瞞著你的,也不能因為你騙成了,我沒騙成,我就都怪你……”

敖金彧認真看著他,“就算身份都遮掩了些許,但拋開那些身份,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喜歡你是真的,隻要你也喜歡我的話,其他都不重要。”

殷北有些說不出話。

他能在冥王之位上坐到如今,除了一力降十會的武力,心計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或鬼,自然也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

敖金彧大抵是和他截然相反。

他自始而終就是那副模樣,心思澄澈,一片赤誠,讓人騙都不好意思騙。

殷北眨了眨眼睛,彆開視線,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

敖金彧還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如果是以前,我應該也不會這麼想得開,畢竟二叔一開始說的時候,我還是有點生氣的,不過……”

“我看過張小寶,也看過薑越人,再笨也學會一個到底——無論身份如何改變,要知道自己是誰。”

殷北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神色逐漸變得溫和。

他笑了一聲:“天下多少人看不清自己,你能得出這點,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敖金彧笑起來:“是跟你一起學會的!”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你從一開始就在引導張小寶,否則你隻要找個地方把他藏好,不讓他插手就好了!薑越人也是,你安排那些設計,還是希望他們也能明白這一點……”

敖金彧忽然替他抱起了不平,“你明明很好心也很溫柔,怎麼外界能那麼說你!”

殷北覺得他看自己的時候多少帶了點濾鏡。

他清了清嗓子:“那其他的我們回去再說……”

他頓了頓,“你還打算跟我回去嗎?”

“去啊去啊!”敖金彧趕緊點頭,“我還要幫你守護鎮獄呢,現在知道那關乎你的劫期,我更得好好幫你鎮著了!”

殷北似笑非笑看他:“你不是還在生氣嗎?”

敖金彧一愣:“啊……我差點忘了。”

他苦惱地抓了抓腦袋,“那怎麼辦?可我確實想跟你一起回去。”

“心月狐星君看見你這幅模樣,大約是要歎氣的。”殷北掃了他一眼,“他就沒教你怎麼趁火打劫嗎?”

“我怎麼沒教?”心月狐星君幽幽歎了口氣,“是我教了,他卻不肯學。”

他意有所指掃了殷北一眼,“大人不也不肯學?”

殷北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老爸你怎麼偷聽啊!”敖金彧才反應過來,“哦,不對,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叫……”

心月狐星君笑起來:“想叫就叫嘛,反正我都已經接受了突然從沙地裡蹦出來這麼大的兒子了。”

他摸了摸鼻子,“隻是我當時心神慌亂,一時間也沒想到你居然是祖龍遺孤……”

“什麼遺孤不遺孤的。”敖醒月雙手叉腰,“我可不管你原本是什麼來曆,反正你被我撿回家,還是我辛辛苦苦孵出來的,就是我的兒子了!”

敖金彧麵露感動:“媽——”

他這才想起自己回來前,敖醒月提醒他的——“無論發生什麼,你媽還是你媽”。

心月狐星君明明也鬆了口氣,嘴上還不肯認輸,好以整暇地翻了翻手裡的書頁:“讓我瞧瞧,他若真的是祖龍之子,那就是你的曾曾曾曾……”

“曾什麼曾。”敖醒月一把摟住他往懷裡一帶,另一隻手把敖金彧摟住往懷裡一帶,“說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天塌下來老娘都罩著你們!”

殷北似笑非笑看著被敖醒月摟在懷裡的心月狐星君:“星君說起怎麼對付龍頭頭是道,可如今……”

他上下打量對方,露出笑容,“我怎麼瞧著像是你被對付了?”

“嗬嗬。”心月狐星君皮笑肉不笑,給敖金彧使了個眼色,“阿彧,你看冥王孤家寡人一個,是不是很可憐?”

“快去把他也摟過來,不然人家還當你生著悶氣呢。”

殷北立刻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不用了,我對這種相親相愛一家人的氣氛……”

他還沒說完,敖醒月已經攬著敖金彧螃蟹挪步一般飛快靠近:“哪那麼多廢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來來來!”

殷北差點拔腿就跑,最後還是臭著臉被敖金彧一起抱在懷裡。

敖醒月高興得要把他們留下喝酒,殷北現在還沒辦法麵對這沒個正形的玩意突然變成了他的長輩,隨口找了個理由婉拒。

“雖然知道多半是那位‘七叔’搞的鬼,但沒把他抓起來,我還不能掉以輕心。”殷北神色冷淡,“劫期快到了,他要有動作,也該儘快了。”

這個理由倒是讓人沒法拒絕。

敖醒月收斂了神色:“你這次出來這一回,沒問題吧?”

“對方識破了這是個圈套,故意讓老二來闖圈套,指不定是調虎離山……”

“就算是調虎離山,鎮獄隻有我能打開。”殷北神色平靜,“除了我之外,不到日子,誰也打不開,不用太擔心。”

“那就先算了。”敖醒月隻好放棄,“還是等你倆成婚的時候我們再好好喝個儘興,話說在前頭,我可得比西海辦得更大喝得更多!”

心月狐星君笑起來:“你啊,儘饞酒了。”

“他們不陪你喝,我陪你還不行?”

敖醒月抱怨一句:“不行,跟你喝酒每次醒來我都斷片,你肯定耍詐了!”

……

告彆了東海,兩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敖金彧偷看著殷北的側臉,等到殷北看回去,他又假裝自己沒看,立刻收回了視線。

殷北想裝看不到都不行,忍不住問他:“怎麼?你是覺得我暴露身份以後,長得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那倒沒有。”敖金彧趕緊搖頭,“都一樣好看!”

“就是……”

他腳步有些雀躍,傻笑起來,“我在想,我們這是不是就叫,兩情相悅,天賜良緣啊?”

“天賜良緣?”殷北的表情有幾分古怪,“我記得某條龍之前還說——‘什麼年代了還講訂婚這一套’……”

敖金彧瞬間變了臉色:“我亂說的!訂的好!”

殷北目光幽幽:“說起來,當初月老告訴我給我牽了紅線,我還嫌他多管閒事,把他掛到了姻緣樹上。”

敖金彧摸了摸口袋,掏出來兩個拳頭大的珍珠:“我幫你把這個送給他,他能消氣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月老:我這一會兒左眼皮跳一會兒右眼皮跳到底是什麼毛病?

第62章 三十六計

東海的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兩人計劃著之後要去趟月老祠,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家走去。

雖然話是說開了,但殷北一點都沒見放鬆下來。

儘管他也努力維持著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但從背後看,還是能看出他一向隨性的走姿帶上了幾分緊繃。

——剛剛隻想著先把敖金彧哄好,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說了多少往常說不出來的話。

殷北麵無表情,隻希望敖金彧識相一點,千萬彆提剛剛的事。

兩人並肩走著,敖金彧的手背擦過殷北的手,殷北險些直接一個閃現出現在電線杆上,他警覺扭頭:“乾、乾什麼……”

敖金彧茫然睜大雙眼:“我沒乾什麼啊!”

殷北:“……”

敖金彧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哦!我知道了!北北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他笑起來,“你以為我要牽手對不對!雖然我是想牽的,不過剛剛我可沒有……”

殷北麵無表情:“沒有的事。”

“你彆瞎想。”

“不可能的。”

殷北否認三連,試圖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快點回去了。”

敖金彧朝他靠近,殷北又飛快往後退了一步。

敖金彧站在原地困惑地摸了摸腦袋,又嘗試接近他,殷北條件反射一般飛快拉開了距離。

確定殷北是在特地和自己拉開距離之後,敖金彧露出困惑的表情:“怎麼了?”

“你不是喜歡我嗎?”

殷北含糊應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

敖金彧試圖往前挪一步:“我也喜歡你啊!”

“我知道。”殷北表情嚴肅,“你先站在那裡。”

敖金彧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怎麼了啊?”

殷北:“……這個事我很難跟你解釋。”

他剛剛幾乎是下意識閃開了,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他隻好硬著頭皮說,“我還不太習慣和人靠太近。”

好像就在他們把話說開的那一刻起,這條龍的存在感陡然升高,變成了殷北怎麼也無法忽視的存在,讓他一時間難以用平常心對待,好像做什麼都彆扭。

“哦……”敖金彧一副沒怎麼聽懂的模樣,他隻好在不遠處蹲下來,困惑地抓了抓腦袋,“那、那隔這麼遠可以了嗎?”

“我跟你說話可以嗎?”

殷北清了清嗓子:“……說話沒事。”

“哦。”敖金彧點了點頭,蹲在原地看著殷北的眼睛,“我們龍族,在確認心意以後一向會比較著急,大家都進展飛快,不過……”

他笑彎了眼,“我覺得稍微慢一點也沒關係。”

“我現在不擔心你壽命將儘,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來,就比如……”敖金彧看了看家的方向,“我們現在的距離是這麼遠。”

“那往回走的時候,我就趁你不注意悄悄靠近,等到樓底下,我就牽你的手,可不可以?”

殷北:“……”

他覺得,這天底下大概沒有人能夠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靠近。

但他到底是沒有拒絕。

他輕輕點了點頭,答應配合他玩這個自欺欺人的小把戲。

敖金彧和他保持著距離,正好踩著他的影子邊緣。

他也不是沒話找話,看樣子是當真十分好奇:“對了北北,當初月老給我們定下婚約,那時候你不在嗎?”

殷北回答:“不在。不過那老東西去了趟東海之後,還特地跑來冥府,要給我看你的照片。”

敖金彧瞬間緊張起來:“你你你,你看了嗎!”

殷北掃了他一眼,敖金彧已經悄悄踩上了他的影子,十分自然地挪過來了一點。

殷北裝作沒有看見,回答他:“我一開始不要看,因為我不信他牽的線,也不感興趣。”

“不過他實在太麻煩了,我就看了一眼,然後看見一顆蛋。”

“我以為他耍我來著,就把他掛到那棵姻緣樹上,讓他自己找點事做。”

敖金彧:“……”

殷北笑了一聲:“後來我知道那是東海的小太子以後也沒放在心上,對我而言,所謂天賜良緣,不過是多了個能被其他人拿出來調笑的麻煩而已。”

“那現在呢?”敖金彧又悄悄靠近一點,“現在知道那是我小時候的照片了,你現在覺得那顆蛋怎麼樣?”

“一顆蛋還能……”殷北麵色古怪,但對上敖金彧的視線,還是沉默了片刻改口,“可能看起來還挺好吃的?”

敖金彧一臉震驚:“你居然沒覺得回想起來可愛嗎!”

殷北:“……無論如何那也隻是顆蛋,濾鏡拉滿也頂多是個發光的蛋。”

敖金彧有些不服氣:“可大家不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

“那你的意思……”殷北覺得好笑,一轉頭敖金彧已經近在眼前,他飛快湊過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殷北僵在原地沒動。

片刻之後他反應過來,捂住剛剛被親的地方,試圖用凶巴巴的神情掩飾他的羞惱:“這不是還沒到樓底下嗎!”

“不對,你不是說牽手嗎!”

“咳。”敖金彧清了清嗓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這是老爸給我的秘籍!這招叫做聲東擊西!”

“就是先告訴你我什麼都不會做,給你一個預期,讓你放鬆警惕之後再突然襲擊……哎!”

敖金彧伸手去抓被殷北抽走的小冊子。

殷北黑著臉:“那臭狐狸能不能教點好的!沒收!”

敖金彧張了張嘴:“可是我已經記下來了……”

“給我忘了。”殷北瞪他一眼,“否則……”

他頓了頓,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威脅他。

“哦……”敖金彧隻好答應下來,又問,“我還沒問完呢。”

“剛剛才問了我們婚約時候的事,我還沒問,坊間傳聞說你風流……”

殷北神色複雜,一時間不知道這龍是不是在轉移話題,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題回答:“坊間還說我凶神惡煞殺人殺鬼都不眨眼呢。”

“那你殺的肯定是壞人和惡鬼。”敖金彧篤定地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但據說冥府十君就沒有長得不好看的,而且千萬年來,那麼多漂亮的鬼和妖怪,你就沒有喜歡過誰嗎?”

殷北思索片刻,認真回複:“喜歡遊戲機。”

敖金彧:“……”

殷北似笑非笑:“你不信嗎?”

“信啊。”敖金彧認真點頭,“不過……”

“總是要問一問才安心。”

他嘿嘿笑起來,“我知道‘隻喜歡我一個’這種話你肯定說不出口,不過我能理解那個意思就好了!”

殷北:“……”

敖金彧難得有所保留,沒告訴他,這也是“三十六計”之中的其中一計——明知故問。

他說自己記下來了,就是真的記下來了,就算殷北讓他忘了,但對記憶力超群的妖怪來說,忘掉可比記住難多了。

隻是他也有些拿不準,自己這會兒這麼高興,是真的因為計策起了作用,還是其實無論說什麼,隻要是和他說話,他就覺得高興。

敖金彧像個十萬個為什麼,又接著問他:“那北北你當年是怎麼成聖的?”

“前一任隕落的天帝,大家都知道他當初是個天賦異稟的凡人,一路登仙的傳聞每個人也都能說上兩句。至於那位人聖,很多事更是被眾多妖怪津津樂道。隻有北北你好像特彆神秘……”

“我一向和死人打交道。”殷北也沒敷衍他,“仙妖反而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因此他們覺得我神秘也正常。”

他輕笑一聲,“我總不能貼張榜,寫本書,告訴大家我當年如何成聖,身上有多少豐功偉績?”

“你要是想聽,有機會慢慢跟你說,不過……”

他頓了頓,“我這一生的故事大多與生離死彆有關,不是什麼有趣的東西,大部分聽了也隻能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我想……”敖金彧話說到一半,忽然吸了吸鼻子,“哪來的焦味啊?”

兩人已經在小區裡,他們住的那棟樓近在眼前,殷北跟著抬起頭,神色平靜:“著火了。”

敖金彧瞪大了眼睛:“好像是我們那棟樓!是誰家著火了啊!”

殷北:“我家。”

敖金彧困惑扭頭:“啊?可是好像不是咱們那一層啊!”

“這一棟樓都是我的,著了哪間房都是我家。”殷北還沒說完,敖金彧已經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那我們趕緊去救火啊!”

殷北見叫不住他,隻好跟在他身後,也跟著上了樓。

進了樓棟才發現樓道裡黑煙滾滾十分嗆人,所幸兩人都不用呼吸,直接朝著失火的房間找了過去。

“咳咳咳!”樓道裡張小寶的聲音遠遠傳來,“憐春君咱們真不打119啊!就靠兩桶水沒問題嗎?”

“真把凡人叫來才有問題呢。”憐春君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不必擔憂,大人一會兒就回來了……大人!”

殷北沒有收斂氣息,憐春君趕緊從房間裡飄出來,和跑在前頭的敖金彧打了個照麵,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啊,小太子也一起回來了!”

“嗯……”敖金彧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從她的表現來看,恐怕是什麼都知道了——畢竟冥府十君裡好幾個都是他媽的好姐妹,恐怕是沒什麼秘密。

他清了清嗓子,把其他事先放到一邊,先問:“怎麼著火了?”

殷北住的地方著火,怎麼看都不像是意外情況。

憐春君見殷北就在他身後,這才開口:“方才有位不太客氣的客人來了,哎呀,你瞧瞧,弄成這樣。”

無論何時她都能笑著,這會兒也不例外,她一掩唇,笑得眉眼彎彎,“不過來了總比沒來好,我還擔心他不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還是剛談的彆扭小情侶捏

《心月狐星君愛情三十六計》,絕讚熱賣中(bushi

第63章 勸說

憐春君笑意盈盈:“大人所料不錯,這次東海那邊的情況,更像是調虎離山。”

敖金彧一臉茫然地回過頭去看殷北,殷北點了點頭:“去找你之前我還做了些安排。”

憐春君接著往下說:“兩位離開不久,就有人想要強行突破鎮獄結界,被攔下之後也不死心,還想搞些小動作。”

“我們早就做好了迎敵的準備,把我們冥府一等一的打架好手燭幽君找來了,對方隻能落荒而逃。”憐春君有些尷尬地苦笑一聲,“可惜就是一個沒注意,差點讓他把房子燎了……”

她指了指身後,“幸好張小寶下班回來,不然燭幽君追了過去,我們剩下這些沒個實體的鬼,恐怕隻能用陰風滅火了。”

敖金彧想象了下那個畫麵,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張小寶不好意思地從裡麵探出頭,露出一張沾著黑灰的臉:“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就是幫忙倒了兩桶水而已。”

殷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居然當真打算強開鎮獄?”

敖金彧跟著緊張起來:“能開得了嗎?”

“照理來說不行。”殷北垂下眼若有所思,“不過你七叔看起來也不是有勇無謀的人,說不定千百年來,真被他找出個什麼能繞過我開鎮獄的法子。”

“以防萬一,還是做些準備。”

敖金彧跟著點頭:“我最近睡鎮獄上麵!一有動靜我肯定能知道!”

殷北笑了一聲:“彆人家養看門狗,我這是養了條看門龍啊,夠威風。”

敖金彧居然還挺高興:“如果是你家的話,當看門龍也沒什麼!”

憐春君的眼光在他們倆身上轉了一圈,眉眼一彎,看樣子正打算說點什麼出來,殷北立刻開口堵了她的話:“不過本來鎮獄開啟也沒有幾天了,他也實在是心急。”

憐春君立刻看出了自家上司轉移話題的意圖,笑得眉眼彎彎,配合得沒有開口,隻是眼神格外意味深長。

殷北已經預料到之後會被這群沒大沒小的家夥怎樣調笑,不過現在還是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是心急。”憐春君配合地轉移了話題,“隻是他被我們步步緊逼,也隻能趁您不在家的時候鋌而走險,想要扳回一城了。”

“不過這會兒再次失利,他也差不多該拚儘全力了……”

憐春君意味深長,“燭幽君可不會跟丟人,況且黃主任也從彆的地方找了過去,何不再逼緊一點?”

殷北瞥了敖金彧一眼。

敖金彧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如果是顧慮七叔的身份,倒是也不用擔心。”

“龍族那邊我媽會去交待的,你照常做就好!”

殷北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拖到之後了,我們也跟過去吧。”

憐春君輕笑出聲,瞥了敖金彧一眼:“小傻瓜,我們家大人哪裡會是顧慮龍宮麵子的人?他是顧慮你呀。”

“……少說廢話。”殷北臭著臉,“再多嘴你留下看家。”

“哎呀,可不敢了。”憐春君掩唇笑起來,看了眼手裡的信息,“正巧,燭幽君也來消息了。”

“敖醒天知道逃不過,也不逃了,說要見您——哦對了,燭幽君催您快些,說再磨蹭回家吃不上晚飯。”

殷北:“嘖,剛上班就想著下班……走了。”

他回頭看了敖金彧一眼,“你去嗎?”

敖金彧認真點頭:“我想搞清楚七叔到底在想什麼,我跟你們一起去。”

殷北也沒阻止,隻是告訴憐春君:“讓夢魂君準備一下。”

憐春君麵露驚訝,最後還是點頭:“是嗎,您打算讓他做個明白鬼,這也好。”

“龍可成不了鬼。”殷北笑了一聲,看向逐漸陰沉下來的天色,“倒是個適合冥府做事的好天氣。”

……

S市今天這場雷雲來得格外奇怪,都說雷陣雨雷聲大雨點小,可這會兒雷聲響了半個小時有餘,烏雲層層疊疊遮蔽天幕,就是不見有雨水落下。

偶爾有凡人仰起頭,眼睛一花仿佛看見盤踞在雷雲中的巨大龍影,還樂嗬嗬地發了社交軟件:“今天的烏雲好像龍!何方仙友在此渡劫啊?”

在凡人目力難及的高空,渾身縈繞藍紫電光的天界雷龍怒目圓睜,正和眼前一身黑袍的青年對峙。

這是敖醒天和燭幽君。

天雷天生克製陰魂,燭幽君身後的陰差們都無法近身,隻有他一個人能站在對方麵前——這位曾經天帝的戰將也不是徒有虛名,還算有些本事,雖然不至於對付不了,但他要是不管不顧撒起潑來,少不了要殃及凡人。

燭幽君麵無表情對著他站著,實則心裡已經歎了口氣,當好人就是這麼麻煩,天下都得顧忌。

他已經給殷北傳了消息,原本不打算開口,隻是看了眼時間,還是不抱希望地提議:“單挑?”

“贏了放你走,輸了下地府。”

天空中的炸雷如實表現了主人的心情,巨龍憤怒開口:“小子,你是在小看我龍族嗎!你還沒資格和我單挑,讓冥王小兒前來見我!”

燭幽君並不想跟他爭辯自己年紀不小,冥王更不可能是“小兒”,他敷衍地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等著冥王來接手這個麻煩。

他一向習慣直接動手,對於這種暫時還不能打的對象沒什麼交流欲望。

大約是看不順眼他在自己麵前這麼直挺挺地站著,敖醒天試探著用雷電砸了下去,可惜對方任由雷電砸在身上,看起來也毫無反應。

他以前在天帝身邊,大約知道冥府十君並不是個個都擅長戰鬥,其中的“燭幽君”是戰鬥的好手。他並不是鬼物,是一株相當罕見的植物——但大部分陰煞植物都是害怕天雷的。

敖醒天剛才自傲,是覺得這家夥多半不是自己的對手,如今看來,倒是有些來頭。

生了根一樣都沒打算挪一步的青年微微抬頭看向身後:“來了。”

更加濃鬱的純粹陰煞之氣從虛空中彌漫,殷北屈腿坐在渡厄君龜殼上,厚重宛如曆史本身的巨大玄龜隻能露出大半個軀體。

身後是森羅陰差傾巢而出,容姿各異的冥府十君立於殷北身旁,敖金彧湊熱鬨似的補了個人頭,正好把缺了一位的冥府十君補上了十個人。

殷北的陰氣籠罩之下,從天而降的雷光仿佛都要退避三舍,無法彌漫進這片空間。

他掀了掀眼皮:“總算是見到你了。”

殷北其實一向懶得搞什麼陰兵開道之類的排場,可對麵這位顯然是跟他擺上了譜,那他就非得禮尚往來一下了。

敖醒天神色有異,但能看得出顯而易見的凝重:“哼,果然,那天阿彧帶來的人就是你,我早該猜到。”

“可你就算早猜到了,又能怎麼樣?”殷北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能贏得過我嗎?”

敖醒天冷笑一聲:“好膽氣!隻是不知道你麵對天道雷劫,還有沒有這麼嘴硬!”

“我雷劫還有幾天呢。”殷北撐著下巴,上下打量著他,“你雖然能夠操縱雷電,但你的道行,想要操縱半聖的天道雷劫,恐怕還缺了點火候。”

“也難怪。”他笑起來,“你要是能打贏我,也就不會再去搞那些小動作了。”

敖金彧偷眼看向殷北,他麵對敵人的時候和往日有些不同。

平日裡像是懶洋洋但有點壞心眼的貓,現在就是已經露出了爪牙,壓迫力逼人的狩獵者。

——雖然有點對不起七叔,但這種時候他也好可愛。

敖金彧心虛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七叔,想了想,往前一步自薦:“北北,要不我先跟他說兩句吧?給他一個自首的機會!”

殷北收回了目光,看著一臉天真的小金龍。

他覺得像這種家夥大概是不會被幾句話打動的,不過也不好拒絕。

他看向眾人身後,揚了揚下巴:“把那個大聲公給他。”

邊上的陰差立刻把手裡捏著的大聲公遞了過去。

敖金彧之前看他們對付許繁星的時候用過,稍微鼓搗了下開關,測試了一下聲音:“咳咳!”

他的聲音在雷雲內部響徹。

敖金彧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對麵的敖醒天已經提起了防備:“你打算做什麼!”

“七叔!”敖金彧舉起了大聲公,“那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殷北沒想到他一開口能是那麼經典的人類台詞,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笑出來。

他好歹記得這還是在手下們麵前,勉強忍住,維持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敖醒天十分惱怒:“阿彧!你為何幫著這些外人,你忘了天帝之位……”

“我就沒記得過啊。”敖金彧撓了撓頭,“七叔,我談戀愛了,之前不知道他是冥王,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他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你看這個,他是先把這個放在我這裡,回頭給我換個浪漫點的定情信物的!”

他撞了撞殷北,“北北,你把我的玉佩給他看看。”

殷北:“……”

你真的是打算勸你七叔改邪歸正,而不是打算直接把他氣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七叔:給個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