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2)

謀心 歲薏 4064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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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初春,京城寒意不減。

來福往手掌上哈了口氣,在馬廄中碼好草料。他餘光瞥到一人接近,是伯府新進的仆從小六。

“來福爺,”他諂媚笑道,“這麼早就起了是幫哪位主子做事?”

“你少打聽主子的事,”來福哼笑一聲,敲了下他的腦袋,“咱們做好自己的事,主子們便不會短了咱們。”

小六忙欸了一聲,摸了摸鼻頭。抬頭看著伯府雕樓畫棟,飛簷鬥拱,眼裡滿是光彩。如今京城中誰人不知廣平伯府如日中天。他在府中做事,便覺與有榮焉。上次他回鄉時旁人皆說他好福氣。

事實確是如此,聖上近來頗有抬舉廣平伯府的意思。

因此京中無數有適齡女子的顯貴之家各是心思湧動。哪怕是能將自家女兒嫁入伯府做妾,想必也是能借上一二分的勢。隻不過這想法要是讓薑湞知道了,怕是會冷笑一聲。

旁人或是不知,她卻清楚自己那名義上的丈夫可是個會演戲的好手。

薑湞的屋子在府中地處偏僻。屋子內陳設樸素簡潔,除了一些床具桌椅等,並無多餘雜物。

午睡了一小會兒,薑湞便起了床,坐到榻上,繡著自己即將完成的一批繡帕。

貼身丫鬟冬青見著薑湞的手有些紅了,無聲上前關上了窗門。回頭見她還在專注地繡著手帕,便未出身打擾。

薑湞怕冷,身上緊緊裹著一件半新不舊的襖子。陽光穿進屋內,為她的臉龐鍍上一層柔和細密的光芒。見著小姐如今這文靜嫻雅的模樣,冬青記起在薑家,先前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小姐分明是活潑好動的性子。那時的小姐分明是那般張揚鮮活的女郎。要不是……

冬青兀自想著,心中忿忿不平。這時,一道柔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冬青,跟門房知會一聲。備車去如意坊。”

冬青忙應是,出了門。

薑湞不知冬青心中所想,隻專注著收拾著繡帕。

如今的她毫無倚仗,唯有那一手繡活是她的希望。曾經被母親逼著學的手藝卻在今日成為她日後謀求生計,逃離這侯門深院的途徑。

薑湞內心細細盤算著。雖說如今伯府按例給她發放份例,有時府中的老太太逢年節時也會賞些金銀珠寶,再加上自己一直以來賣繡品賺來的銀子,自己目前也有了一筆可觀的積蓄。但論及和離之後的獨立生活,目前的錢財還差得遠。

將帕子收進籃子中,薑湞戴上帷帽,挎著籃子走出門。小廝來福已經備好馬車在伯府側門等著,冬青見她走近便為她掀開簾子。

坐在馬車上,薑湞望向手邊的籃子,不由想起母親來。

母親出身於揚州顧氏,單名一個宛字,家中長輩稱她宛娘。她閒暇時偶爾專注繡一兩件作品,部分自用,部分送予與顧家交好的世家大族。她的繡作巧奪天工,超凡脫俗。雖為人低調,揚州宛娘的名聲終究盛名於世。待到二八年華,母親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並在此之後生下了薑湞。

在薑湞的印象中,父母兩人貌合神離。二人即便關係並不融洽,但也極力維持著表麵的和諧。薑湞兒時性子跳脫,而每逢刺繡,便需枯坐著,一坐便是一整天。薑湞自然坐不住。

母親常常是溫柔的,極好說話的,但每逢薑湞不服管教,母親便板著臉教訓她。薑湞記得清楚,母親有次甚至拿出了戒尺訓她,說著說著,一行清淚從她秀麗的麵龐上滾落了下來。她說,母親不想逼你,但女子在這世道上活著,便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母親希望你能掌握好一門技藝,至少它可以是你能安身立命的保障。

那時的薑湞自然不懂,但以她現在的處境,她十分理解並感謝母親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