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先前的藥茶讓衍帝的心情好了幾分,他的眉頭微微舒展了幾分。
賀雲清坐在一旁的榻上,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同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人相處過,所以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況且楚衍身上的天子之氣總能讓她想起那分外淩厲的一眼,讓她生不出討好的心思。
而就在這時,自顧自走神的賀雲清突然聽到皇帝開口道:
“你倒是和傳聞,不一樣。”
賀雲清猛地抬頭,有些迷茫的看向他。“傳聞?”
她常年在菡萏院的一方小天地中過自己的小日子,偶爾出去也多是去玄德寺拜佛祈福。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交好的閨秀,所以外界是如何傳她的,她是一點都不知曉。
衍帝的視線落在賀雲清身上許久,仿佛在判斷賀雲清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性格就是這般,最後還是沒得出什麼結果。
“傳聞,定國公府的嫡出二小姐,為人蠢笨自私,總是自以為是,上不孝敬父母,下不禮遇下人。”
楚衍定定的看著她,一句一頓的說著,沒有錯過賀雲清臉上的情緒變化。
聽了傳聞,賀雲清哪裡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天底下能夠這般記恨她的,唯有一個賀宋氏罷了。
“還真是看得起臣妾。”沉默了許久,賀雲清突然道,“天色不早了,陛下可是要就寢?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楚衍身高八尺,賀雲清即使踮著腳,也不過是才到他的胸部,所以隨口說出的“更衣”,到頭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替楚衍解下腰帶以後,賀雲清便犯了難,實在是這皇上生的太高大了,原本他坐在榻上時還覺不出什麼,偏偏站起身來,通身的氣勢卻不小。
賀雲清本來就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毫無章法可言,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一時間竟有些左右犯難,臉也憋的通紅。
最後,還是看不下去的衍帝拍了拍她的手,“朕自己來吧。”
他貴為九五至尊,卻不是連個衣服都穿不好的,脫衣服就更容易了。
賀雲清乖乖站在一旁,接過他換下的外衣。
等到楚衍將衣服換好,賀雲清接過去交給下人們拿去漿洗,她臉上的熱度才終於消減了幾分。
“是臣妾失禮了,還請陛下責罰。”
“無妨,你不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罷了。”
“謝陛下。”
楚衍看著她一副懊惱的樣子,心情倒是跟著輕鬆了幾分。“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終於到了這一步,賀雲清的心情突然就跟著緊張了起來,先前在浴室中那幾個老嬤嬤的話一股腦的在腦海中翻滾,她僵著身子,幾乎是同手同腳的向前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皇帝早就停在了一邊,津津有味的…觀察著她的動作。
等到賀雲清笨拙的爬上床榻,才發現身後的楚衍並沒有跟上來。她動作一頓,乾脆直接抻過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陛下?”
楚衍也不應聲,跟著緩步走了過來。賀雲清隻覺得心頭像懸著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的,著實令人為難。
終於,楚衍和衣躺在了床榻上,蓋著被子,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賀雲清,“睡吧。”
賀雲清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她知道身為妃子,侍寢是早晚的事,可是她還有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她的夫君可是當今的天子。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內心卻還沒有完全接受,現在皇帝並沒有要她侍寢的意思,賀雲清心裡一鬆,也沒有先前那般不自在了。
她偷偷探出頭,看了閉眼假寐的皇帝一眼,輕輕籲了一口氣。剛要睡著,突然聽到耳旁傳來一個聲音:
“明日便把昀兒接過來吧。”
這昀兒,也就是楚昀,正是賀雲裳的嫡次子,太子的胞弟。
賀雲清點了點頭,又想起楚衍該是看不見的,便應了一聲“是”,然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夜裡一向淺眠的楚衍感覺有什麼緊緊裹住了自己,他試著動一動,卻發現根本動不了。睜開眼睛一看,吃知道賀雲清不知道什麼時候紮進了他的懷裡,正抱著他睡得正香。
楚衍輕輕推開了賀雲清,複又睡了過去。
等到賀雲清醒過來,楚衍早就離了永和宮,趕去上朝了。
因為中宮之位空缺,所以妃子們隻需要每半月前去給兩位皇太後請安即可。這倒是省了賀雲清的許多麻煩,今日也不過是她進宮的第二天而已,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理清楚,這半月一次的請安著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用過早膳,賀雲清恍惚記得,昨夜入睡前皇上說要將楚昀接到永和宮來。她不好貿然行動,畢竟在旁人看來,她說到底不過是個姨母,若是進宮第二天就忙些將小皇子接過來,未免太過司馬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