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
渾身皮毛發光的狐狸口吐人言，這自然不可能是蠻獸。
“你是妖族？”
周清詢問狐狸，黑山之中有妖，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不過前麵兩次進山都沒有遇見過妖，一直都在和蠻獸打交道。
搞得他還以為這裡的妖族，都生活在真正的黑山外麵，很難見到呢。
而既然是妖族，那肉身氣血並不強大，也是正常之事了。
妖精與蠻獸，大概便相當於人族之中的修士與武者。
隻不過蠻獸則是被肌肉填滿了腦子。
妖類不修肉身，通靈啟智，隻修魂魄，修煉道術。
民間那些蛇妖報恩，白狐登門的故事，非人主人公就都是妖。
當然，妖族隻修魂，不修身，這是普遍情況。
正如人族有雙修之輩，妖族偶爾也有例外，有人在肉身氣血上也天賦異稟，能夠進行武道修煉。
不過陸清墨和周清說過，這很難，遠比人族雙修要難。
最重要的就是傳承。
人族內部再怎麼說，粗淺的，基礎的，通用的傳承還是比較容易得到的。
但妖族不同，雖然統稱為妖族，但每一族類之間的差彆是極大的。
你蛇妖和鳥妖自然不可能一樣。
沒有傳承，有雙修之天賦也沒用。
一般隻有妖族中的大族，才能穩定培養出雙修的人才，不對，是妖才。
最典型的就是龍與鳳凰。
隻要血脈高等、純淨到一定地步的龍鳳，那隻要願意，基本都能雙修。
這就是龍鳳得天獨厚之處。
真龍以及血脈對等的鳳凰，都是雙修的天才，這種先天天賦，可以說是羨煞其他各族。
敖玄薇正是道武雙修，聽說歲帝也是如此，魂魄與武道皆是深不可測。
這兩族其實不屬於妖族，而是獨立一族。
不過世事變遷，兩族本身也和妖族糾葛不斷，所以分界也早就模糊了。
甚至有傳說，在非常古老的年代，是龍鳳麒麟三族統治天下的。
真龍掌控水域，鳳凰獨尊天空，麒麟稱霸大地，三族三分天下。
不過這終究隻是傳說罷了。
如今麒麟近乎不可見，鳳凰居於山海域，唯獨龍族倒還是占據著四海。
可四海之中，也並不安寧。
有的海族臣服龍族，自然就有反抗的。
彆說統治天下了，龍鳳現在任何一族都遠不如人族。
“是我先問你的，伱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爺爺說過，這是禮貌。”
狐狸又開口了，聲音稚嫩，結合它的體型，定是小孩無疑。
周清笑了笑，“那是我失禮了。”
“我的確是人族，是從黑山外麵進來的。”
“黑山外麵？”
小狐狸嘀咕一聲，“是那個叫黑雲鎮的地方嗎？”
周清驚奇，“你知道黑雲鎮？”
“我爺爺說過！”
“你是哪一族的狐狸？”周清問道。
妖族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概念。
虎豹豺狼等等族群組成了妖族，但每一支族群還能細分。
像虎族，還能分為白虎，天魔虎，雪虎……
誰也不知道妖族到底包含了多少族群，內部血脈劃分比人族複雜很多。
“爺爺說過，不能和陌生人說我是哪一支狐族的。”
小狐狸一本正經的說道。
周清並沒有生氣什麼的，反而笑了起來。
“你爺爺說的沒錯，小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要是遇到壞人就不好了。”
小狐狸問道：“那你是壞人還是好人？”
“我不算好人，但也不算壞人吧。”
“啊？”
小狐狸顯然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難道你也不是人？”
“……”
安琅在旁邊偷笑。
這時，又是幾道光影閃過，然後就見山穀口又出現了三隻狐狸。
它們都是通體雪白，皮毛泛光，隻不過體型要大了一些，大概有成人小腿那麼長。
其狐瞳之中，滿是戒備之色，沒有那隻小狐狸一樣的天真與清澈。
“小暈，回來爺爺這裡。”
為首一隻狐狸開口，聲音蒼老，目中有著滄桑之意。
小狐狸立馬跳下大樹，跑到了三隻狐狸身邊。
“爺爺，爹爹，娘親，這是人誒，他說他是從外麵黑雲鎮進來的，是爺爺你說的那個黑雲鎮嗎？”
老狐右邊的那隻狐狸拉過小暈，把它的嘴給堵上了。
“各位，我隻是路過此地，偶然遇見了這隻小狐狸，並無惡意。”
周清說道：“我馬上就會離開。”
此刻，他也明白這座山穀恐怕是這一支狐族的棲身之地，自己是來到了它們家門口。
“既然是路過，那尊駕自便，我們光狐一族，暫不接待外客。”
老狐沉聲說道：“若是尊駕不知出山之路，那我可以告訴你。”
周清聞言，卻是陷入了沉思。
光狐一族，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啊……
周清想起來了。
他和這光狐一族有過間接交集的啊！
在他還是皮肉境，憑借著避水珠碎片去雲江底下尋找靈植來輔助修煉的時候，有一次就發現了一具妖族的骨骸。
然後他在那具骨骸的第七根肋骨上，找到了一塊玉簡，上麵記載著一門名為合靈法的傳承。
那門合靈法，就是屬於光狐一族的。
後麵周清還是借助魂魄的萬化特性，暫時轉變為光狐一族才把合靈法修煉成功。
然後借此一舉突破到了觀想圓滿，進而晉升出竅境，節省了他不少的時間。
沒有想到此次進山，竟然遇見了光狐一族。
是了，陸清墨說過，這就是生活在黑山中的妖族。
周清盯著這四隻狐狸看了一下，眼露疑惑之色。
不太對勁，外貌不太對勁。
“這位前輩，你說你們是光狐一族？”
“正是。”老狐說道：
“尊駕想說什麼？”
“既然你們是光狐一族，那你們為什麼沒有長角？”
周清在雲江底下發現的光狐骨骸，額骨位置可是有獨角的。
這老狐狸該不會是誆我吧？
“我們狐狸怎麼會長角！”小狐狸掙脫大狐狸的爪子，喊道：
“又不是大犀牛！”
“……”
這話出奇的有理，周清竟無法反駁。
但那隻老狐的眼神，卻陡然變了，一股威壓含而不泄，給周清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
這樣的威壓，周清在外麵感受過不止一次，甚至還與其廝殺過。
是顯聖境修士的氣機！
這頭老狐，是顯聖大妖。
這讓周清心中微凜，戒備起來。
這頭老狐狸該不會是被自己揭穿了假冒光狐一族的身份，從而惱羞成怒了吧？
“你見過額頭長角的光狐一族？”老狐沉聲開口。
周清搖頭，直接否認。
“沒見過，隻是聽人說過，光狐一族好像額頭有角，與其他狐狸有所不同。”
老狐沉默，神色變幻，而後問道：
“以你的武道修為，不該能進到這個地方，恐怕你還是一位修士。”
“看你的年紀，也有二十有餘了，應該起碼也有日遊境的修為。”
“……”
這老狐肯定沒看穿周清的魂魄境界，隻是純粹的猜測，可誤打誤撞之下，它還真猜對了。
它不了解周清的經曆，如果隻看年紀的話，猜測周清是日遊境，還真沒毛病，這個年紀日遊修為很正常。
臟腑級彆的武者是不可能走到這裡的，隻有兩道兼修這一個解釋，並且周清也沒有顯聖氣機，日遊最可能。
反而是外麵的那些人，因為知道周清的修煉時間，根本不認為他已經魂魄日遊了。
無知者反而得到了真相，這事鬨的……
“前輩，你想說什麼？”
“黑山已經封山，日遊境的修士可進不來，你是如何進山的？”
“你們也知道現在進入黑山，有所限製？”周清有些驚訝。
“這是神的指示。”
“原來如此。”
山神竟然還會降下旨意給這些妖族，不過這也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最新消息，山神顯然沒說。
周清把雲家給他的令牌拿出來晃了晃。
“現在黑山進一步開放了，隻要去雲家取得令牌，便相當於得到山神前輩的特許，日遊修士，煉骨武者就都能進來了。”
老狐微微點頭，“原來是神恩。”
周清見狀，心中一動，這老狐看起來對山神很尊重，是屬於雲遠南口中信奉山神的妖族？
也是，如果不信奉山神，在知道自己是經過山神允許後進來的，恐怕已經對他出手了。
“你們信奉山神前輩？”
老狐神色鄭重，眼露崇敬之色。
“光狐一族上下，皆是山神大人最忠實的信徒！”
其他兩隻大狐狸，亦是眼含狂熱之色，對山神十分的尊崇，連小狐狸都有這樣的跡象。
周清微微點頭，以他的修為，足以分辨這種狂熱與崇敬是真是假。
老狐是顯聖境，但另外兩隻大狐不是，瞞不過他。
強大的魂魄修為足以窺見人的真實內心，分辨是否說謊。
“我有一問。”周清說著，指了一個方向。
“不知道往那邊走，有些什麼？”
那正是第四個位置的方向，離這裡已經不遠了。
老狐審視著周清，他左邊的狐狸說道：
“人族，你該離開了，你不屬於這裡。”
周清心中一歎，非得逼我展露身份。
他取出那塊畫著雲朵，刻著雲字，可以代表雲家身份的令牌。
“我是和雲家溝通過後，才在山神的指引下進山的。”
不裝了，我有特權！
果不其然，在看見這塊令牌後，那三隻大狐狸頓時麵色大變，然後人立而起，前爪作揖，恭敬行禮。
“見過山神使者！”
周清把令牌收起，笑道：
“我真和雲家關係不錯，沒騙你們。”
不錯到隻要他開口同意，估計立馬可以和雲家女子結親的地步。
老狐收斂所有氣勢，變得無害，也不再有那麼多心思。
“剛才是我們失禮了，請使者勿怪。”
這個身份還真是好用。
“沒事，是我沒有第一時間表露身份。”周清搖頭，並不介意什麼。
這幾隻狐狸態度的是很好的，他自是不會因為這塊令牌就高高在上。
“使者剛才指的那個方向，一路上可能遭遇強悍的蠻獸，然後那裡也有一座山穀，名為狼穀。”
老狐回答了周清剛才的問題。
“狼穀之中，生活著一支妖族，是狼妖。”
“狼妖？”
周清皺眉，“那一支狼妖實力如何？它們也信奉山神嗎？”
老狐眼中，頓時露出怒意。
“狼穀之中，有兩隻顯聖境的狼王，都是不敬山神的野蠻之輩！”
不信山神，還有兩隻顯聖狼王……
希望導航法器上的那第四個位置，不是在狼穀附近吧，不然就真棘手了。
“這座狐穀，便是我光狐一族的族地，使者若是閒暇，可入穀一坐。”老狐發出了邀請。
“這就不必了。”周清搖頭拒絕。
“我還有事，需要去那邊，時間緊迫，不能耽擱。”
這補天藤一日沒有找到，就一日不能心安。
周清帶著安琅向第四個位置走去，四隻狐狸目送他。
等周清消失後，小暈的娘親開始教訓小狐狸。
“以後不要亂跑，穀外很危險的，尤其是現在外麵的高手還會進來。”
“這次是遇見使者，所以你沒事，下次要是遇見壞人，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娘親怎麼辦。”
“記住，以後不許一個人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
……
看著遠處山石密布的山穀，又看了看手中的導航法器，周清沉默了。
這還真他娘的是巧！
安琅湊過來一看，皺起秀眉。
“公子，這就是那隻狐狸說的狼穀吧？”
“這第四個白點，指向的就是這裡啊，該怎麼辦？”
周清陷入沉思。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之前對付蠻獸的法子想用在妖族身上，幾乎不可能成功。
更彆說這不是一兩隻妖，而是一支妖族，數量肯定不少。
調虎離山？
羊入虎口還差不多。
周清思考了一下，說道：“實在不行，就先去下一個地方。”
“狼穀這裡沒有辦法，那就去先繞開它。”
“如果在其他地方找到補天藤了，那自然就不用費心進這座狼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