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一個時辰前。

點墨宴開始的響鑼聲越過縣學院牆也傳入了宋青柚耳中,她躲在假山石洞中已快兩日,隻有夜深的時候才會出來找點吃的。

兒童區的讀本基本都被她翻過一遍,除卻柵欄圈起的兒童區,圖書館的其他地方依然都隱藏在黑暗中,她想去也去不了。

宋青柚對著兒童區花花綠綠的讀本沉思,試圖轉變思路,不從字義上入手。

她又一本一本地重新翻書,翻到一本巴掌大的《看圖識文具》的小冊子時,她動作頓了頓,忽而靈光一閃,目光落在畫冊上的“橡皮擦”三個字上。

雖然腦子裡的想法有點離譜,但試一試又何妨?

宋青柚小心翼翼地運轉起自身行氣,去感悟畫冊中文字。

比起先前嘗試的“隱藏”這一類詞,橡皮擦是個很具體的詞語,也是個她完全熟識的東西。

多番嘗試後,終於,她的自身行氣與書冊中文字文氣相契連,“橡皮擦”三個字從手中畫冊中浮出來,字跡於半空變形化作了一塊兔子形狀的白色橡皮落在她手心裡。

宋青柚捏了捏橡皮,嗯,手感很真實。

她撥開耳畔頭發,對著右耳耳後一頓猛擦,片刻後,有黑色的橡皮屑掉下來。宋青柚驚訝地撚起橡皮屑來看了看。

躲進假山洞中她也就兩天沒有洗澡,應該沒有這麼厚的汙垢吧。

難不成真的擦掉了?

宋青柚垂下手,手中的橡皮擦竟一下子用去了一多半,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如今隻剩下半截屁股和小尾巴還在。

她立即趴到假山石縫裡往外張望,覷到沒人的時機衝出去,來到假山旁的水塘邊對水自照。

明亮的天光下,水麵平靜得如同一麵鏡子,清晰地照出她的投影。

少女白皙的耳垂後方,那本該有個嬰兒巴掌大小的黥刺罪印,如今被擦得七零八落,隻還殘留些許斷斷續續的墨色線條,已看不出完整的形狀。

宋青柚揉揉眼睛,對著水麵照了照。

這也能行??

沒想到病假亂投醫,竟真讓她找到了解決辦法。宋青柚對照著水麵又是一頓猛擦,黑色的橡皮屑從耳後落入水中,在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喊叫:“師姐,你在那裡乾什麼?外麵點墨宴開了哦。”

宋青柚立即往水邊柳樹後躲起來,擦除耳後罪印的動作更快了些,直到手中的兔子橡皮擦徹底用儘。

再之後不久,宋青柚就被四麵包夾的官兵抓住,押解到了人前。

宋青柚做出悲憤無比的樣子,喊道:“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將來是要進入玄武書院成為文士修者一方鴻儒之人,怎會是天罪奴?”

官兵頭領自然也沒忘記檢查她耳後天罪印,揚手一揮,示意手下。

宋青柚一左一右兩個官兵立即抓起她垂在耳際的頭發,往耳後檢查,片刻後回稟道:“頭兒,沒有。”

那官兵頭領麵露詫異,不相信地上前來親自檢查,將她左右兩邊耳後都查看了一遍,又抓過畫像擺在她臉前對比。

宋青柚穿入的這副身軀長相極為出挑,是走在人群裡會被人一眼瞧見的亮色,所以她平日裡在縣城走動,要麼戴著鬥笠,要麼在臉上抹點黃粉。

如今她臉上的東西都被擦去,白皙的膚底露出來,論美貌程度,倒是符合畫像上所畫。

官兵頭頭皺起眉,似乎已在心裡認定了她就是他們要搜捕之人,不願就此罷手,他想了想竟在手心裡呸一口唾沫,想要往她耳後搓揉。

宋青柚瞪大了眼,臉漲得通紅,惡心得拚命往後躲。

終是縣學夫子看不過去,勸阻道:“徐捕頭,眾所周知,天罪印無法被遮擋消除,她耳後沒有罪印,那便是沒有,你又何必非要多此一舉,你麵前的人是一個姑娘。”

那徐捕頭瞧著是個混不吝的人,聞言挑眉一笑道:“大不了,過後我將她娶回家就是。”

他說著又細看了宋青柚兩眼,深覺這是整個丹洗縣都難得一見的美人,又見她孤身一人,灰布麻衣,頭上連根簪花都沒有,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富貴之人,若是當真沒有罪印,豈非完美?

玩笑話說出口,他竟真有了一點心動。

宋青柚餘光瞧見他看過來時,眼中漸生的欲色,心中厭惡不已,控製不住當著他的麵乾嘔了兩聲。

她體內運轉行氣,已經準備好他要是敢碰自己,就一個火球砸到他那張很普通又很自信的醜臉上。

全場一時靜默,隻有宋青柚的乾嘔聲音格外響亮。

徐捕頭:“……”徐奉就像被人狠狠抽了兩巴掌,麵容扭曲。

“徐捕頭,這裡是學堂之地,不是你胡言亂語說混話的地方。”

周圍這麼多學子看著,他竟在這裡大放厥詞,縣學夫子也是麵色一沉,開口時不再留情麵,冷聲道:“這位姑娘來參加點墨宴,她若是榜上錄名,老夫怕你是高攀不起。”

徐奉聽出縣學夫子動了怒,訕訕地搓搓指尖唾沫,收回手去。

這些縣學夫子,他並不敢真的得罪了,若是叫他到縣太爺那裡去告一狀,他也有些吃不消。

徐奉自認有錯,罰了自己兩個嘴巴,拱手抱拳,“徐某一介武夫,說話不過腦子,夫子莫要生氣。”

縣學夫子往宋青柚看去,徐奉立即令人放手,領著手下官兵退出縣學。

臨走前,他頗為有深意地看了宋青柚一眼,顯然是還沒有放棄心中混念。